第220章 找到了主脑的钥匙?

2025-03-31 08:16:56

他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很久,容栀睁开眼睛。

她睁开眼睛,对上江韵的一双眼。

少年专注地看着她,一双形状清秀的凤眼是那么悲伤,浓且黑的眼珠中倒映着她的身影,里面莫名地盛满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定定地看向她,看了许久,久到容栀已经开始觉得诧异。

江韵终于问:你……如何看待死而复生这回事呢。

啊,死而复生?容栀坐在江韵对面,两个人的头顶是阴沉沉的灯光,脚下是阴沉沉的影子。

容栀用手拄着脸,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虚空中遥远的某个点。

死亡不是坏事。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生不一定快乐,死也不一定那么糟糕。

我被剥夺肉体以后,其实已经失去了‘我’的意识,如果我都不知道我是谁,那我还是活着的吗?她仔细想了想。

后来,过了几百年吧,囚禁我的数据池有一些波动,我又慢慢有了自我的意识……那一个只知道我之为我,而没有肉体的我,又是活着吗?如果一组自我意识能被称为活着的话,那拥有的自我意识的主脑又算什么呢?它不就是个生命了吗?容栀苦笑:我一直在于主脑作斗争,死了那么多人,最后才发现,‘我’的存在竟然验证了主脑的合理性,我的存在就是荒谬的,那我应该选择自我毁灭吗?生存,还是毁灭,只要开始痛苦于这个问题,人就不会幸福。

也就是说——如果当年我直接死了,我还更幸福。

江韵垂下眼,一直骨节分明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边的地毯。

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费力张开了黏起的双唇,吐出艰涩的字句,如果与你相反了?消散了意识,肉身不朽,在前年后,利用这段肉身,把他生前的意识用科技手段模拟出来……这个人,是活着吗?荣孩子,你能接受吗?有意识没有肉体,和有肉体没有意识。

容栀嘀咕了两句,然后说,你在给我出难题。

你怎么看?江韵看着容栀,执意要一个解释。

容栀不知道江韵为什么这么纠结于这个奇怪的问题,认真思考了半晌,只是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谓的科技模拟意识,究竟是他的意识,还是别人给他植入的意识。

我不敢信任他。

不信任?对,我没遇到过,但我合理推测的话,我可能不会信任他……不过,真遇到的话,也不好说。

江韵把自己的秘密在舌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

他感觉糟糕极了,嘴里沉甸甸的全是苦涩。

他下定决心,会把自己死于垃圾星的秘密带会坟墓中去,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让容栀知道。

原谅我的隐瞒。

江韵的面色苍白,他悲哀地想着,但我不想放弃你,我的爱人。

容栀的房间门大敞着,她走回房间,喝了一杯水,又递给江韵一杯。

江韵抬头喝了,动作有些急促,水流下来,打湿了他黑色的上衣。

找猫的团队轰隆隆来了又去,用一种蓝色的灯仔细地照亮每一寸地面,折腾了半宿。

夜色深了。

江韵神思不属。

容栀见他心事重重,只当他倦了,推他离开:你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江韵胡乱点头,嗯了一声,犹豫片刻,这才握住容栀的手:你……可以再陪陪我吗?容栀看了一眼闹哄哄的人,推开门:走吧,我送你回房间。

房间近在咫尺,但这个送字从容栀的嘴里讲出来,莫名有些旖旎。

两个人出了容栀的房间,只几步就拐进了江韵的房间,江韵刷卡进门,房间里依然维持着两个人出门时候的样子,半个李子放在茶几上,上面被容栀咬了一口,露出一片深红的嫩肉。

垃圾桶翻了,桶里稀疏的纸团倾泻在灰色的地毯上,更远处的地上碎了一个玻璃水杯,涂抹琴弓毛用的松香也碎了一地,地毯里有碎片一闪一闪,如同天上星,亮晶晶。

始作俑者就在两人脚下,蹲在门口喵喵叫着,欢迎两人回来。

容栀:?容栀:!容栀蹲下身,一把按住猫咪,猫咪发出长长的喵——!一声,然后被容栀抓起来,抱在怀里。

找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在这!!!容栀第一时间检查江韵的小提琴,然后才松了口气:幸好,它对你的小提琴不感兴趣。

身后的江韵没有说话。

容栀对着猫咪圆滚滚的脑壳戳了好几下,猫咪摊平了耳朵缩起脖子。

她把猫抱在怀里,忍不住又亲了几口,这才举着肥胖的老猫对江韵说:我找到了!嗯……你怎么了江韵?江韵的脸又苍白了几分,他从容栀手中接过猫咪,难以置信地看着猫咪的头顶。

我家猫咪的头顶花纹比较特别。

容栀还沉浸在找到了猫咪的喜悦中,眼睛亮闪闪地指给江韵看,你瞧,是不是好像一个‘火’字?确实很像。

江韵没有说话,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抚过猫咪的头顶,紧接着,苍白的手指从猫咪的头顶滑落到猫咪蓬松雪白的围脖中,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猫咪叫了一声,张口咬在江韵的手臂上。

江韵没有动,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

容栀一下子把猫抓过来:它在咬你,你不痛吗?江韵却没有答话,而是抬起头,用梦幻般的语气说:容栀,这只猫……是我的。

……容栀猛然抬起头,眼神戒备:你什么意思,你抢猫是不是?江韵赶紧分辩:不,我的意思是,这只猫我曾经收养过。

容栀戒备地说:它就喜欢出去蹭吃蹭喝。

江韵沉默了一下,拉起容栀的手,把她的手按进干燥蓬松的猫围脖中,按着她的手指,在某个地方打转。

容栀的指尖摸到了一点点硬的凸起。

她猛地扭头看向江韵,江韵回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

十几年前,我从主脑的手中摸到了‘钥匙’,然后跳入时空乱流,出来的时候,遇到了这只猫。

我把‘钥匙’藏在了它的身上。

第221章 江韵:你就是救了我的黑月光!是你!但是它很快就跑了。

容栀的瞳孔微微扩大:没错,容榕家就在附近……我当年跌落在古代地球,用仅剩的一点点能量跑到了容榕家仓库。

这么巧。

是的,就是这么巧。

江韵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起来,我简直怀疑,这一切都是命运早就安排好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江韵直视容栀的眼睛,拉着她坐在沙发上,然后认真说:时空乱流中救下我的人,是你。

是我相岔了。

江韵说,我一直以为,我们应该从同一个时间线出来,如果我变成了四岁的模样,你也应该一样,但其实……时空乱流有很多时间的维度,虽然是同一个出口,但是时间维度不一样。

容栀眉头拧起,同一个出口,我跌落到九十年代初。

江韵低声说:我在你之后十几年。

所以我一直都没认出你。

江韵把容栀的一丝黑发拂开,看着她的眼睛,你和我以为的她,年纪对不上。

但今天听到了你的经历,我知道,是你。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出名,我曝光,我挥霍我的前途,我消耗我的知名度,我赌上我的命运……我一直在找你。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一直找你,永远都找不到,直到我死。

可是……江韵紧紧地抱住容栀,原来真的是你吗?是11X救了我?是你把我从时空乱流中拉了出来?从千万年的孤寂中拯救我?容栀清了清嗓子。

对不住。

她声音尴尬地说,我不想破坏气氛,可是……我没什么印象。

如果说谁是破坏气氛第一名,除了容栀,应该就没有别人了。

江韵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紧握容栀的肩头,恨不得摇上两摇:没印象?你怎么能对我没印象呢?容栀的眼神四处乱飘,见糊弄不过去,才垂下眼神,干巴巴地说:那个,江韵,你要体谅我那时候还是人类总指挥的心态呢。

随手救个人什么的,我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呀……尾音越说越低,容栀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好渣。

江韵气得像一只炸起猫的猫咪,尾巴都竖起来,他控诉道:可是我一直都记得你!我现在确定是你!容栀看向别处:或者你记岔了。

你说说,我是怎么跨越时空乱流的?少挖坑。

江韵抱着手臂,冷笑一声,你怎么跨越时空乱流?你分明有一辆破破烂烂的小飞行器,飞起来零件叮呤咣啷响。

容栀瞪圆了双眼:天哪,你还真的坐过我的专列!专列?江韵也暴露出自己嘴巴刻薄的一面,你管那个丁丁当当响的东西叫专列?容栀大言不惭:毕竟只属于我嘛。

江韵补充了一句:或许你还记得,你在时空乱流中把我拽上你的飞行器,告诉我活下去,然后我们就撞进了一处坍塌——不是撞。

容栀纠正了一下,我就是冲着那处坍塌去的。

我猜那里是出口。

江韵一下子被带偏,他在时空乱流中孤独地漂流了千万年,就是因为找不到出口:你怎么知道那里是出口?如果把时空乱流的外壁比作香蕉皮。

容栀随手剥了个香蕉,拎起香蕉皮给江韵看,你觉得哪里比较容易发生折叠?她的手一松,香蕉皮落在茶几上。

薄软的地方……你的意思是,因为那里发生了折叠,所以你判断那里是时空乱流壁最脆弱的地方?没错,脆弱,而且极可能有缺口。

你怎么知道的?是从哪里的记载中看过吗?猜的。

江韵:???江韵猝不及防,香蕉噎在喉咙里,自己滑下去了。

他感到香蕉停留在胸口,胸口一阵阵气闷。

江韵:猜的???这种关乎到生命的事,你猜一猜就敢冲上去了?那不然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困在时空乱流中吧?你会死!死了又怎么样。

容栀的黑眼睛中流出一股淡漠的神气,活了那么久,也没见我们活出什么模样来……死了反而更幸福。

不要总说这样的话。

随你。

可你的飞船上还有被你救下来的无辜民众……哦,那可能我当时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吧。

容栀轻描淡写地说,话语中流露出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特有的冷酷,如果连累了对方,那我也没办法。

江韵怔怔地盯着容栀看了半晌,容栀看向江韵:江韵,我就是这样的人。

江韵突然双手撑在容栀身前,俯身过去,重重堵住她的唇。

这是一个强势、热烈、炙热的吻。

容栀被江韵突如其来的吻惊住了,一时间并未推开他,江韵一条腿蜷起来支撑在沙发上,把容栀更加严密地禁锢在双手撑出的小小天地中,喘了口气,又重重地吻了下去。

你不是。

唇齿研磨的间隙中,他含混地咬住她的嘴唇,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你,我知道你。

容栀被他吻得喘不过气起也说不出话,急得用手拍他。

江韵抓住容栀的手,按在沙发上,这才暂停,然后用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你要说什么?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因为激动,眼尾发红,在那张美艳的脸上有股哀怨的脆弱,嘴唇有些红肿,愈发的红了。

他看着她,专注地看着她,仿佛眼中除了她盛不下别的什么。

沙发顶吊着的水晶灯破碎璀璨,光芒映到两个人眼睛深处,容栀想jojo到他一直在找她,就在这一瞬间,心中好似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清脆地爆破了。

没什么。

她主动吻上去。

第222章 容栀的姚一马甲不慎脱落,受到江韵惩罚他们精心打扮的时候没有成功,他们浪漫约会的时候没能抵达,反而是此刻狼狈的时候,两个人都袒露了彼此的真心。

沾满了战争鲜血的人心是最肮脏幽暗的东西,但他们还是对彼此推开了门的缝隙。

这大概是最浪漫的事。

最狼狈的地方也最整洁,最肮脏的地方也最干净,最痛苦的地方也最平静。

容栀重重地落在沙发上,江韵的身子滚烫起来。

他伸手出去,关掉了灯。

月光下,容栀的头发四散开来,就像黑色大海中的渔网,就像长夜中渔女的灯火。

月光覆盖在她雪白修长的身躯上,像一层盐。

她微微仰头,看向窗外,苍穹中永远沉默的月亮,手中抓住江韵的漆黑的短发。

他的后脑有一处硬硬的凸起,那是芯片的形状。

她用滚烫的指尖去轻轻抚摸,江韵倒吸一口冷气,半边脸颊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

容栀把手移开,江韵却抓住她的手,又放在那里摩挲。

他哑声说:继续。

容栀照做了,江韵闭上眼睛,在她的胸口埋下头。

两个人就像是宇宙中最后两只小兽,他们在幽暗的时间森林中迷失已久,他们终于碰面。

他们相互舔舐,他们相互纠缠,他们彼此伤害,用疼痛来证明自我的存在。

两只钉子指环交叠,抵达死亡的深处是生命。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第二天,容栀破天荒地没有维持住自己清晨起来运动的习惯,而是直到中午,才被手机铃声吵醒,堪堪睁开眼。

好累。

腰快断了。

昨晚落枕了吗?比她打八百套拳法还累。

容栀打着呵欠,按下接听键。

对面是出版社的责编,告诉她新书售卖情况,并和她确认接下来的日程。

姚一老师……姚一老师……你好客气,为什么一定要喊我姚一老师。

容栀翻了个身,眼睛都懒得睁开,眼皮仿佛抹了胶水一般沉重地粘在一起,叫我姚一就好了,或者也可以叫我容栀……都是自己人。

她挂了电话,伸了个懒腰,手一下子磕在什么上面。

软的,热的,富有弹性的。

是一具年轻男人的肉体。

下一秒钟。

理智终于回笼。

昨夜的记忆纷至沓来。

容栀缓缓地、缓缓地睁开双眼。

房间里天光大亮,阳光落在凌乱的床铺上、沙发上、地毯上。

两人的衣服四散在地上,似乎在悄悄呐喊着昨夜被丢在一边的委屈。

她的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江韵的碎发有些乱,他冲她微微一笑,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早上好啊,姚一。

都是自己人?谁和你是自己人?我怎么不知道?容栀一秒钟捂住脸开始哼哼。

啊,我好累。

啊,我好痛。

痛?江韵紧张起来,一下子撑起身子,紧张地看着她,哪里痛?是我昨晚太……江韵撑起身子,被子滑落,露出容栀昨晚没有认真欣赏的、轮廓清晰的肌肉,再往下……被子盖住了。

容栀双眼放光地看着,并偷偷伸出小手指,自认为很隐蔽地勾了一下被子。

这下子,江韵身上的被子滑落得更厉害了,清晰的腹肌露出来。

江韵看见面前的容栀双眼放光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确认:你身体还好吗?容栀躺在床上,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我这么些年,积德行善,为人类的事业而努力奋斗,原来我的福报在这呢。

江韵听了,更是无话可说,但容栀这么一打岔,江韵心头的火倒是散了大半。

你就骗我吧。

江韵半真半假地委屈,我们都这么亲密的关系了,你还骗我。

你就是吃定了我喜欢你,离不开你,你不负责。

容栀哼哼着甩锅:你早就知道我是姚一了,你就想让我自己亲口承认。

我那么容易满足你,我多没面子的?江韵压低了嗓子,哑哑出声:确实很满足。

容栀被江韵逗得笑了起来,伸手抚摸面前的英俊少年。

她的指尖略过他后脑处芯片的位置,江韵忍不住吸了口气,拉起容栀的手向下探。

容栀睁圆了眼睛,抬头看他:你昨晚不累?!江韵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我这是血气方刚。

容栀捂住嘴偷笑。

江韵红着脸说:别笑了。

容栀开始哈哈大笑。

江韵恼羞成怒,一下子翻身过来,把自己整个人撑在容栀身上,用鼻尖对着容栀的鼻尖,狠狠地刮了一下。

姚一的事,后面再跟你算账。

江韵恶狠狠地威胁过以后,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倒扣着的姚一新书。

写这本书的时候,容栀没想着和江韵能有什么发展,单纯欣赏他的美色,这才把他写进书里做男主角,还顺便把自己满脑子的黄色废料也写了进去,堪称YY大全。

任谁看了,不得夸一句姚一文笔细腻?但是被YY对象本人看到,那就是真的大社死!容栀的脚指头在被子里面尴尬地抠动。

史上最大的社死,它虽迟但到。

来,我们先聊聊你侵犯我肖像权这回事……容栀尖叫一声,闭上眼睛:你别看!不许看!再看……再看,我们绝交!容栀在被子里扭动乱踹,脸红得像一只大虾。

然后她的腿被江韵的双腿夹住,动弹不得。

容栀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

江韵把杯子往下拉。

容栀再缩。

江韵再拉。

容栀闭上了眼睛。

江韵慢条斯理地露出一个衣冠禽兽的微笑,然后翻起一页。

——一段被文学评论家称作经典的人性欲望之美的黄色废料描写。

江韵开始朗诵。

他的声音很好听,还刻意压低了一些,念起来这种段落,听着令人血脉喷张。

容栀的脸更红了,热气几乎有如实质,她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江韵。

容栀这么一看,江韵一下子没把持住,手一软,差点没摔在容栀身上。

容栀没忍住,又偷笑。

江韵一手举着书,一手捉住笑眼弯弯的少女:别躲,敢写不敢做?我们一样一样实践下。

容栀笑着求饶:我可没少写,你就饶了我吧!江韵用牙轻轻咬住她的冒着热气的鼻尖,把书又扣回床头柜,拉起被子。

模糊的笑声传来,然后一下一下破碎开,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破碎的日出。

第223章 生命芯片的副作用&闺蜜间的虎狼之言等到容栀彻底累得没力气,已经是傍晚了。

她淋浴过后,裹着浴袍,懒洋洋地把两条雪白的长腿搭在江韵身上,娇娇滴滴地伸出一只手。

江韵剥好猕猴桃,放在她手中。

容栀咬着吃了,然后撒娇把手上的汁水抹在他的身上。

江韵只是笑。

他伸手出去给容栀按摩,按着按着,把头搁在她的肩膀处,口里吐出热气灼烧她的耳垂:有没有好些?容栀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一眼也是软绵绵、湿漉漉的,然后推了他一把,没好气:没好!江韵悻悻地收回环在她腰间的手,继续按摩。

按着按着,容栀突然笑着回头,冷不丁伸手摸了一把江韵脑后的芯片:你这个能取下来吗?江韵心下一惊,想起自己的谎言,随即把这份惊悸按捺下去,只是说:不能取。

容栀奇道:为什么?这种监控你人身自由的定时炸弹,你怎么还留着?江韵沉默了一下,不想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只是说:能控制这个芯片的人在四千年以后呢,现在不取也罢。

容栀微妙地顿了一下,并未回头,背对着江韵,说:取掉毕竟心安。

她脑后的卷发蓬松浓密,有的发丝不甚服帖,透出一股生命的张牙舞爪。

江韵吞了下口水。

他刻意回避话题,伸出手去抓起容栀的手,放在自己的芯片处,轻轻摩挲着。

容栀触电一般缩回手,又瞪了他一眼:我真没力气了!两个人就此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就默契地被掩盖过去了。

几声喵喵传来,猫咪灵活地跳上沙发,雪白的手套在沙发上抓了几把,然后眯着眼,翻着肚子,躺在两个人附近。

容栀看见猫咪,眼神黯了黯:昨晚忘了问你……容榕的猫之所以能活这么久,是因为这个芯片吗?老猫似乎听懂了容栀的问题,一双圆溜溜的黄眼睛也看向江韵,然后喵了一声。

江韵的额头冒出了汗,他生怕容栀从延长老猫寿命的芯片怀疑到自己的生命上面,踌躇再三,还是咬着牙说:应该是的,我们这个时代的芯片,都可以维持生命体的体征,有这么个基本功能。

容栀的眼神随意地滑过江韵的面孔,然后垂着头看向老猫,不经意地说:科技发达真好。

我的年代,只能做到用科技把人体器官替换。

没想到,在你们的年代,竟然已经迭代到可以保持生命体征了。

江韵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也不尽然,还是有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生命的体征刻意维持,但是心理疾病,比如死亡的心理阴影,认知错位,妄想,失眠,抑郁,等等,这些都不是科技能解决的问题。

人毕竟是人,不是机器,维修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且还涉及到伦理问题,也是对接受芯片生命的人的一种压力与拷问。

哪怕是在我们的年代,芯片生命也被视为潘多拉的盒子,是异端。

所以……接受的芯片生命的人,都会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江韵边说边偷觑容栀的面色,需要常年服药,最后精神不堪重负而崩溃……容栀面露同情:心理创伤确实很容易被人忽略。

这么看来,芯片生命无异于饮鸩止渴……有谁会接受呢?江韵谨慎地斟酌着字句。

死去的人不会说话,死去的人没有选择。

可是,一旦获得了生命,不管怎样痛苦,不管多少次冒出‘不如死吧’这个念头……但还是会有活下去的欲望。

怎么活都行,只要能活下去。

平日里被他戴在脖子上从不离身的黑绳子,如今贴身揣在衣服内袋里,贴着心脏,上面的圆球硌在他的心口。

坚硬缩成一个小点。

容栀伸出手去,把一边逍遥的老猫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

老猫却有自己的主意,被摸了几下就挣扎起来,敏捷地跳到一边,坐下来。

她看着老猫,半晌没说话。

……隔天,容栀穿了一件江韵的宽大T恤去学校的实验室,进门就被陶蜜和周承书拉到一边。

哎。

陶蜜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容栀,嘻嘻哈哈地问,试炼过了?容栀端着旧水杯,一口水喷在地上。

两人敏捷地后退两步:你反应怎么这么大?容栀结巴:你你你你你你们怎么知道的???陶蜜露出满脸无语的神色:你今天容光焕发,心情良好,而且穿着江韵的T恤。

这么一件平平无奇的黑上衣,你怎么知道是江韵的T恤?陶蜜叹了一口气。

周承书也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忘了江韵是个公众人物啊?我们以前都是他的粉丝,他私服不多,我们都认识。

你身上这件,领口有一圈短短的银色镶边,江韵以前穿着他从机场出来被拍过,当时营销号还夸他有品位。

能没品味嘛。

陶蜜插嘴,后来扒出来你身上这件T恤九万多。

容栀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我刚才,一路走过来,大家都认识这件衣服?我又要上头条了??那倒不至于。

周承书安慰她,其实这件衣服被江韵带火了以后,仿版层出不穷,网上80块就能买一件,你现在去批发市场走一圈,100块能买两件。

容栀:……我谢谢你。

陶蜜递给容栀一面镜子,努努嘴。

容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奇怪,自己并没有在笑,为什么嘴角和眼角带着笑意?黑色的T恤比较宽大,领口松垮地露出锁骨,锁骨下方,露出一点点令人遐想的红印子。

容栀把T恤的领口往上提,咳了两声。

试炼如何?陶蜜又凑上来,绕着容栀打转,双眼发亮,口吐虎狼之言,总裁标配一夜七次,他的kpi完成了吗?容栀不自然地红着脸,难得地扭捏了:还……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