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的号子响起来,靠山邨的村民们依次排着两行队,在工具房领了镰刀走向金灿灿的早稻田,笑脸上都是迎接丰收的喜悦。
两季稻谷,今年不会饿肚子了!梁建国大声的喊着开镰号子:割禾啦!梁文斌弯腰弓背,左手抓一株秸秆,右手利落的用镰刀在根上15公分处快速一拉。
连续割一大把稻谷后整齐码放在稻田地上,再快速下一次收割。
刚割下的稻谷又被大力气的汉子拿到拌桶边用力摔打稻谷,让稻穗在大力打击下脱粒。
稻田里众人配合默契,收割脱粒有条不紊。
男知青大都是干最重的打稻谷的活,卖命拿着十个工分。
王卫民干活还不大熟练被安排和女知青一起割禾七个公分,范程程晒场晒谷子五工分。
村长已经很体谅知青们,也算知人善用了。
范程程用一套运动服收买了村里一个有把子力气的汉子,两夫妻上面没有拖累带一个儿子,双方达成协议换他工分。
还把小一点的运动服给了马招娣,要不然瘦小的范程程到年底凭工分分粮食估计得饿死,马招娣家里可不会贴补她口粮。
村里对这种事大都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不耽误集体收成,自己私下愿意换工分是自己的事。
女知青王霞羡慕李思恬做饭的体面,又嫉妒范程程晒场的活轻松,但是有办法找人换工分。
林青苗和杨雪琴也都有男人养活的。
郭爱红和胡志学是一对,两人都能挣够口粮。
女知青里面只有自己苦哈哈,年底工分又要换不够口粮了。
晚上回到房间,王霞累得浑身都疼。
思考着未来该怎么办,下乡4年了,19岁的少女回城的念头越来越没指望。
是不是学林青苗和杨雪琴她们一样找个男人嫁了,好歹能吃饱一点。
又想着白天看到的几个拖拉机手,梁文泽身板笔挺,以前没留意到原来长得也好,可惜是地主成分。
还有一个看起来中等个子,面皮黑黑的小伙也挺精神好像叫王大志,家里几个兄弟劳动力多……一个一个盘算着村里的单身汉,加加减减想物色一个条件最好的目标。
艳阳高照,刘应勤和田柏聪两个卖力的摔打着稻穗脱粒。
背心露出来的皮肤已经晒伤脱皮了,也毫无知觉般一直摔干净谷子重复着简单磨人的动作。
拌桶装半满时郑旭东把稻谷装进蛇皮袋,一袋袋扛上拖拉机。
拖拉机手正和一个熟人聊天,只看到王霞把自己的毛巾给了拖拉机手。
开拖拉机看着轻松不出力,其实很累人。
拖拉机在乡村土路上颠簸的厉害,手臂要一直用力握着方向盘。
到了田里还要帮着装车,到了晒场又要忙着卸车。
可真是一刻不得闲,一天从月亮未落下到月亮再升起。
梁文泽不知疲倦,来来回回在运送稻谷。
秋收最累人,但是饭食也最好。
村里刚杀了几头野猪,又收了稻谷。
村长说午饭一律能见到肉,还给吃一顿二和米的米饭。
白花花的大米,谁家能舍得煮来吃啊,还多亏今年种了两季水稻。
经过李思恬的巧手,今天荷兰豆炒猪肉,明天就换大白菜炖猪肉,后天酸菜炒猪肉,主食二合米饭,二合面馒头,玉米饼子……连续半个月饭菜不重样,一天还比一天香。
每天都还会配一道汤或者饮品不限量。
排着队等饭吃的村民们天天口水直流三千尺,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今天吃什么喝什么。
胖婶打饭,永远一丝不苟,不偏不倚。
今年秋收的日子真是好,连续半个月的天气一直晴朗。
老天爷真是给力,暴晒过几天稻谷彻底晒干装仓,所有人都累脱一层皮。
收割完的稻田里还有很多老人妇女和孩子在捡遗落的稻穗,眼睛尖的一天能捡出半筐子稻穗。
脱完粒也能有好几碗稻谷,梁爷爷挽着篮子低着头在找着稻穗,秋老虎晒得人头皮发麻。
李思恬挎着水壶过来找梁爷爷:爷爷,喝口水吧。
您可真厉害,已经找了这么多了。
下午我来找吧,您回去休息。
梁爷爷挥挥手:别看爷爷老了,干这个活可不用出力。
别小看你梁爷爷我,年轻时候也是能扛起200斤大包的。
李思恬硬是抢下来篮子,那您也该歇着了。
咱家里三个人挣工分呢,我们先回去吃饭。
您都说了这个活不用出力,下午我来捡。
文泽哥和文斌哥去粮站交公粮,听说村里每年交公粮,都排队很晚才能回来。
估计等着交公粮也没饭吃,你给咱们寻摸点啥好吃的,秋收完了咱们晚上吃顿好的。
下午李思恬戴着草帽,挽着篮子,娉娉婷婷在田里捡稻穗。
小孩子都喜欢这个漂亮的知青,这个姐姐做饭好吃人也挺大方,每次出门兜里总会带点果子和糖之类的精贵小东西给小孩子。
经过一场秋收,李思恬已经是靠山邨第一受欢迎知青。
刚来的时候老是让人斜着眼看,毕竟在这个时代的审美里,李思恬长得实在是不像正经人。
胸大腰细,眼眸含情,哪有正经姑娘长这样啊。
可是这会儿大家见着可都会笑呵呵和李知青打招呼了。
年轻人也都能说的上话,不再有明显的调笑的语气了。
女人多多少少还是会嫉妒,但是不再当面用狐狸精的话来骂人了,背地里就不知道了。
毕竟男人还是喜欢看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真正有本事还能干得好活的人,外貌从来都是加分项。
如果空有美貌却一无是处,估计这会儿还是和刚来的时候一样,被人嘲笑诋毁或者当做艳情故事的主角来回嚼舌根。
李思恬感受着自己来了两个月多后,村里人态度的明显变化。
姐就是优秀,不需要掩饰。
李思恬认真找着稻穗,提着篮子满田转悠。
装满一篮子稻穗后和附近田里的老人孩子一一打招呼离开回家。
田里还有不少老人在继续劳作,不放弃任何犄角旮旯。
这个时代,田里刨食真是最辛苦的活计。
夕阳下,少女挽着满满收获的篮子,哼着歌轻快的往家里走。
乡村土路的两边,堆得高高的稻草堆像堡垒一样驻守在希望的田野上,等着下一个播种季节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