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铮并不担心廖老太太来闹。
而廖老太太没来农场继续闹,是因为跟着孙子去了派出所。
坐在派出所大门口那里,撒泼着,大声嚎着她孙子冤枉,骂着方大兰祖宗十八代,就是这个狐狸精勾引的她孙子,为何不去抓那狐狸精。
反正老太太那话特别难听,得知来龙去脉的那几个派出所民警们都听不下去了。
直言着,要是她再敢闹,就也将她抓起来。
廖老太太果然吓得抬脚就小跑着回了家,又开始插腰在家里骂。
你在这里骂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农场,骂得贺铮他们不追究这事。
廖场长知道自己职位不保,他也没什么顾忌的了。
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够让儿子出来。
他们老廖家只有这么一条根,就算是个宝气的,也至少是个摔盆的。
怎么说,也得将人弄出来。
他将这事告诉了老娘。
廖老太太一听,道:行,我明天拿着农药去,他们要是不答应,我就喝农药,死在他们面前,看他们敢不敢告我孙子。
廖场长没有说话。
等夜深,夫妻俩都躺在床上的时候。
廖母这才问丈夫:这样能行吗?要是这事闹大了怎么办?你不想呆农场了么?廖场长在那里冷笑着:以莫广平那态度,他还会容得下我?你觉得,我要不当场长了,还能干什么?他得罪的人不少,下来以后,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将这事闹大:真要妈喝了农药,我看莫广平怎么收场。
他冷哼着:我不好过,莫广平他们也别想好过。
廖母诧异的看着丈夫,而廖场长眼一眯:你那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真想儿子这辈子毁了?我不想。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她哪里舍得。
那就什么都别管,这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廖母想想也是,反正又不是自己母亲,她着什么急,闭上眼睛休息。
……夜渐渐深起来。
黑暗中的贺铮却猛的睁开眼睛,下了床。
他来到卫大姐与方大兰休息的房间,听到里面确实有细碎轻微的呻吟声。
轻敲着门:卫大姐。
正在沉睡的卫大姐猛的惊醒,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认真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真的是有人敲门:谁?卫大姐,是我。
听到是贺铮的声音,她赶紧起身要去开门,也在这时听到了方大兰痛苦的呻吟与低语,大惊着:大兰。
赶紧扯开灯,去开门,在那里道:贺场,大兰她……我知道。
他快速来到床边,手轻抚了她额头,果然发烧了。
此时的方大兰也是烧糊涂了。
嘴中在那里说着胡话,但因为声音太小,有些听不清。
正在翻找药的贺铮,听到她在叫妈妈之类的。
他将药翻了一个遍,皱眉:没有退烧药。
之前那位医生说过,伤口会引起炎症,有可能会发烧,只要吃退烧药就行了。
可他看着这些小纸包包着的药丸里面,并没有退烧药。
他记得他检查了药单与这些药,并没有遗漏,那就是医生没开退烧药。
想了想,对卫大姐道:我去农场诊所去找医生过来。
好,我去给她用毛巾退退烧,让她好受一些。
卫大姐看着已烧糊涂的方大兰,也有些自责,不该睡的如此沉。
好在莫广平将车子留在了这里,以防他们有事方便一些。
贺铮开着车,来到了农场诊所,医生被他吵醒。
得知有人发烧,也只能赶紧穿衣,提着药箱跟着过去。
医生姓刘,大家都叫他刘医生。
他给方大兰量体温,40度。
刘医生建议:都烧到这个度了,打针吧,别把孩子脑子烧坏了。
好。
刘医生看着她手臂与脚上的伤,道:我打针的时候,你们扶着一点,别让她手臂与脚再受伤了。
好。
就在卫大姐轻轻扶着她手时,本来说着胡话的方大兰突然惊叫了一声:不要。
吓得她以为压着伤口了,赶紧放手。
却见方大兰嘴中一直在那里道:不要,不要打我,不要打……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声音中满是惊惧与无助绝望,让在场的三人都心疼起来。
刘医生有些迟疑:她这是?卫大姐含泪道:她父亲从小就虐待着她们母子四人,估计这孩子是做噩梦了。
方大兰确实做噩梦了。
她梦到方江海与钟家人对自己拳打脚踢,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想跑,可自己太虚弱,迈不开步子,只能无助的在那里求饶着。
然后她看到她妈被方江海一脚踢中肚子,倒在血泊中,让她崩溃的大叫:妈,妈,不要,妈……因为挣扎,她的手开始乱动。
刘医生道:别让她扯裂了伤口。
贺铮对卫大姐道:我来吧,你护住她的脚。
好。
贺铮上前,一手轻压着她受伤的手臂,另一手揉着她的发顶,像长辈哄小辈那样,轻声道:小兰花,没事了,都过去了。
别怕,小兰花,以后有贺哥在了。
他的声音低沉,轻抚着她的发顶,边轻声说着。
也许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本来在崩溃哭泣的人,情绪终于慢慢的平复起来,头不自觉的在贺铮手中轻抚着,嘴中在那里喊着:妈、别离开我。
妈……卫大姐也是当妈的,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擦着泪,哽咽不已的说:看她平日这么开朗,像个无所不能的小大人,还以为童年没对她造成伤害了。
现在看来,只是为了撑起那个家,更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才一直将这些恐惧压在最心底吧。
唯有身体难受,迷糊的时候,才敢表露出来。
贺铮轻声道:以后不会了。
以后的小孩儿,不必再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只需要开开心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