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风端着一碗热乎的白粥,推开程慈凝病房的门,说:慈凝,我给你……话还没说完,他就顿在原地。
只见病房之内,程慈凝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看见周牧风便从床上跌跌撞撞地跑下来,躲在角落里。
你,你是谁?!她战战兢兢地出声,眼里全是陌生和防备。
周牧风第一次见到程慈凝病发的样子,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想要开口,却听见程慈凝说:彦川呢?我要见彦川……彦川,谢彦川。
周牧风上前一步,想要去扶起她。
可她反应更烈:不要过来!我要彦川!程母打水回来,看见这一幕,心疼得红了眼眶。
但她却镇静地放下水瓶,熟练地轻声哄道:慈凝,我是妈妈……妈妈?程慈凝懵懂的双眼眨了眨,迟疑道。
程母眼中蓄满泪水,她点点头,像二十几年前哄几岁的程慈凝那样语气温柔:是啊,我是妈妈,到妈妈这里来,好吗?她一步步缓缓靠近程慈凝,终于走到程慈凝面前。
妈妈……程慈凝一瞬不瞬地看着程母,安静不少。
程母扶起她,说:地上凉,到床上去好吗?程慈凝在程母的扶持下重新回到床上,安静地望着天花板。
程母松了一口气,将热水从水瓶中倒出来,沾湿毛巾,无声地擦了擦程慈凝有些脏的脚底。
周牧风将粥放在一旁,看着程母说:阿姨,您辛苦了。
程母用衣袖抹下了眼角,佯装轻松地说:辛苦什么,自己的女儿,当然要照顾,不辛苦,不辛苦……程慈凝躺在床上,张着双眼,思绪陷入自己的世界。
程母看了眼她,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又摸了摸她的发顶,说:累了就睡觉啊,乖女儿。
她本以为程慈凝不会回应的,可是程慈凝目光却一转,落在程母身上,开口问:你认识彦川吗?彦川去哪了?程母喉间一哽。
谢彦川?他刚被程慈凝赶走没几天。
还没有回答,程慈凝却猛然哭起来。
程母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慈凝,慈凝,怎么了?!程慈凝嚎啕大哭,声音哽咽颤抖:彦川,彦川他不要我了,我联系不到他——说着,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地:我要去找彦川,我要去找她……周牧风眼疾手快地拦住她,转头跟程母说:阿姨,叫医生来。
让我去找他——程慈凝拼尽全力挣扎着想要走,哭得撕心裂肺。
周牧风沉默地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医生很快赶来,给程慈凝打了镇定剂。
坐在办公室里,三人都是神色凝重。
病人的病情反复,是我们不能够预料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是药物治疗,缓解病情。
医生说。
程母点点头,这样的话也听了不少遍。
她的记忆目前可能停留在某个阶段,你们家属应该比我知道病人的记忆是处在哪一环节,现在如果能够安抚病人情绪是最好的。
医生合上病历本,又开了些药。
周牧风站在走廊里,回想起程慈凝清醒时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让谢彦川来医院。
可是,程慈凝如今的情况,想来正处于十年前谢彦川刚离开的时候。
如果谢彦川不在,她的情绪持续激烈,这对她的身体没有好处。
沉思片刻,周牧风抬脚,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