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慈凝醒来时，眼睛被阳光刺痛，不禁眯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完全睁开眼睛。
环顾四周，还是她熟悉的纯白色病房。
她呼出胸中浑浊的一口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知道，距离上次清醒又过去了多久。
脑袋隐隐作痛，让程慈凝不得不又闭上眼。
前几次清醒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慢慢消失。
可是这一次，她竟记得所有的事，包括她病发时的所有事。
这看起来是好事，程慈凝的心里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回忆着之前的事，在脑海里看到谢彦川又回到她身边，而她一次次病发，甚至撕掉了两人的合照。
一瞬，程慈凝的心都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得的是阿尔茨海默症？就算是别的绝症也好，大不了就是一死百了。
可偏偏是阿尔茨海默症，不仅折磨着她，也折磨着她身边的人。
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掉落，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枕头。
你醒了。
一道男声由远及近。
程慈凝睁开眼，泪眼盈盈地看向谢彦川：谢彦川……为什么……看见她这副模样，谢彦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坐到床边，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亲昵地蹭了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死，而是让我忘记所有事，折磨着身边的亲人？为什么，我那样赶你走，你还是要回到我身边，你就这么喜欢被我折磨吗？闻言，谢彦川却轻轻笑起来，但眼眶更红。
他点点头：喜欢。
程慈凝一怔，抽回自己的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下。
谢彦川还是笑。
片刻，他开口：慈凝，没有人觉得你是在折磨我们，你不是我们的负担。
不管对于叔叔阿姨，还是对于我来说，你都是我们心爱的人，所以你生病了，就是要被我们照顾。
可是，我是个不孝的女儿，不能照顾父母，还要被父母照顾……程慈凝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不停地落下。
我会照顾他们的。
谢彦川坚定地说。
程慈凝愣住，一时间停止了哭泣。
谢彦川看着她，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会照顾他们的，慈凝。
程慈凝终于反应过来，她有些震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照顾他们，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怎么能让你……我们结婚吧。
谢彦川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程慈凝彻底顿住。
我说过的，慈凝，我爱你，哪怕你不爱我。
我还说过，我们一定会结婚的。
他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将她的思绪一下子拉回了当初的那几年。
记忆有些模糊，可程慈凝还是记得。
她顿了顿，咽了下喉咙的苦涩，缓缓开口：谢彦川，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我有阿尔茨海默症，现在的清醒只是片刻，我有一天会不再清醒的……我比你更清楚。
谢彦川不容置否地开口，慈凝，我比你更了解你的身体状况，所以我是认真的。
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不管你还会不会清醒，只要你在一天，我就陪你一天。
离开的这十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我有的时候还会想象，假如我们结婚，婚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
我们会一起下班，一起去买菜，一起在家里做饭，两个人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饭后，我们会出门散散步，聊一些开心的话。
程慈凝眼泪再次蓄满。
她声音哽咽：可是我不能工作，也不能做饭，也不能和你聊一些开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