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舒和陈清扬拜安后,就挽手走回望晴苑,两人许久不见,这一黏上便不可分离,都歇在宋望舒的房中。
烛火被韩雪梅吹灭,听着她细小的脚步声绕过屏风,轻手轻脚的拉过屋门关上,然后走下楼梯,宋望舒侧躺着的身子又用手撑起来。
清扬姐姐?清扬姐姐?宋望舒小声地唤着,有些担心陈清扬真的入睡却又被她唤醒,今日是个晴天,阳光好,晚上月光也好,透着窗纸也能在地上投射清冷的光。
陈清扬在喉咙中应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对着宋望舒笑了一笑,适应了黑暗中的光亮,再有月光在一旁助力,就见宋望舒一手撑着,侧身侧脸地看着自己,一头秀发丝滑地垂下,映衬着白色丝绸的里衣,睁大的双眼看着自己眨巴眨巴,凸显自己的无辜之貌。
怎么了?陈清扬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她是真的有些累了,也快睡着了,可是旁边的人不睡,她有什么办法呢,陪着吧。
受风寒了?宋望舒也听出了她嗓音的不对劲。
没有,望舒怎么了?好久没有见姐姐了,想和姐姐聊聊天。
宋望舒用空着的一只手摇着陈清扬,一门心思都快被看穿了。
陈清扬平躺着,拉住宋望舒的手,无奈地摇头,又小声地笑的宠溺:说吧,说吧。
听舅母说,你们在这儿待不到月余便走,宋望舒轻轻开口,话语中地带着点失落,这才刚见面,想着你们又要离开,竟就开始不舍。
陈清扬应着她的话,元月一过,书院得开,祖父放不下那些个求学之人,书院也离不开祖父。
宋望舒说:我知道,我也要去国学斋学习了,都不知晓以后有没有空闲的时间。
二月中,我生辰,举办及笄礼,望舒便回枝州可好?当然,清扬姐姐的及笄礼我肯定会回去,给姐姐准备大大的礼物。
望舒就是最大的礼物了……陈清扬逗着宋望舒,两人絮叨着。
对了,过两日便是元宵,我带姐姐逛逛京都。
宋望舒顿了顿,说:也还好你在。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倒是让陈清扬来了兴趣,什么意思?我还没怎么在夜里出过府呢。
之前父亲说我太小,不让我一个人出门去,除了节日之外,京都的晚上也不热闹,这样想来,我还没有见过京都点满灯火的夜晚。
听着外边的哥哥姐姐们说,元宵的时候,白日,公子小姐们就会去到寺中祈福,到了晚间更是热闹,吃了晚膳,街上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人人手中一盏花灯,道上皆是猜灯谜,对对子,赋诗词等游戏,还可以到函河边上许下愿望,随着花灯一齐飘向远方……对了,对了,更有甚者。
宋望舒停下了,一脸奸笑地看着陈清扬。
快说快说。
陈清扬被宋望舒勾起了心,越说越入迷。
更有甚者,在元宵就以花灯结缘,往后相思。
清扬姐姐不也快到婚嫁的年龄了吗,若是此次看中了,还就可以留在京都了。
宋望舒打趣道。
陈清扬还以为她还有些什么好的呢,说着这些,困意又上头了,轻轻拍打着她的手,有些迷糊地说:这些事情还早,遇见了就再说罢,时候真的不早了,快睡吧。
话音刚落,呼吸声就变得平稳,像是睡着了,宋望舒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又翻了一个身。
人群熙熙攘攘,花灯沿街向远处延伸去,各式各样的挂于枝头。
月明位于正空,星河黯然失色。
宋望舒站于城墙之上,周围没有一人,而街道上人声鼎沸,猜灯谜的吆喝一阵一阵,几对相好的悄悄在人群中拉着手,向着河边走去,手中捧着花灯。
不经意地看向水面,包容了一城灯火,好像另一个世界,黑夜不像黑夜。
风尘被卷起,拂过宋望舒的身旁,好像是温热的,云雾也被吹走,遮住了月亮的光,盯着那一处,只觉得一定有着更遥远的星,一直一直,被黑暗吞没,直到云又被吹开。
月下的城墙,厚重,沉寂,宋望舒只有一人,与城墙下的热情互相矛盾着,宋望舒并不害怕,她知道,她是在梦中,一场由所思构造的梦,那就好好地记一下,这与过两天的现实有什么区别吧。
月又被云盖住,柳条上像是霜化了一般,宋望舒只觉得脚下开始崩塌,自己开始向下坠去,即使在梦中,也本能的朝着四周抓着,在完全清醒之前,她好像是看见了那么一个人影。
她抓住了一个人。
宋望舒轻出一口气,抬手用手背放在了眼睛上,挡住了光,适应了会儿,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哑着声音问:怎么了?陈清扬早已清醒,出去了,站在床旁,唤醒宋望舒的正是桐羽,她有些焦急地说:小姐,我刚刚在屋外听见您在说话,但听不清,走近了看,您出了一头汗,手紧紧地抓着被子,我害怕你困在梦魇中了,便将你唤醒了。
没事了,没事了。
宋望舒这才发现,身下的被褥被自己紧紧地捏着一个角,手中都是汗水,这一下分开,但是握的时间久了,用力过猛,手指一下不能伸直,这句话,像是安慰桐羽,同时也是平复自己的心情。
聊了半夜,又意识清醒地在梦中待了许久,宋望舒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只是回想梦境,全是元宵的喜乐,那自己为何又要紧紧的拽住被子呢,这一点她自己也想不通。
又花了点时间平复了自己的身心,宋望舒这才起床洗漱。
元宵很快就到来了,宋望舒的梦境也被忘光,只记得灯火通明,月色如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