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笑着,只是那恩人实在是不知所措,不敢接,拜了回去,说:不敢,还得多谢郡主对我妹妹的救命之恩,要是没有郡主,我妹妹可能已不能陪我左右。
多谢王爷,王妃和郡主,能让我们有份差事,得以存活。
说着,便拉着一旁的妹妹跪了下去,头磕在地上,磕得响亮。
宋望舒连忙拉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她就是来道谢的,可是人家不接受,或者是不敢接受。
宋望舒讪讪一笑,那我们就算两清,如何?我不唤你恩人,你告诉我姓名可好,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我没有名字。
男孩低着头说。
那我给你个名字可好?宋望舒笑着说,男孩悄悄地抬起眼,就见她的脸上挂着笑,眼睛亮亮的,笑弯了,挤碎了里面的星星,所以洒满了眼。
多谢郡主。
男孩一答应,宋望舒就起身去翻开桌上的书,才一眼,就说,zhi。
如何?zhi?男孩重复一遍,便欢喜地应下。
你都没问是哪个zhi呢?宋望舒无奈的叹一口气,陈清扬和宁束予就站在后方,看着她玩闹。
陈砚抬手点了点宋望舒的额头,佯恼说:姓名是大事。
我知道,娘亲你看这。
宋望舒翻开书,念了出来,志之所趋,无远弗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
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能御也。
志,意也,从心之声。
陈砚见着男孩有些无措的脸色,想着这是他和望舒之间的事,便拉过宋望舒,悄声说:他不识字,你不需给我说,你得给他解释,只需他同意便好。
宋望舒刚才一时兴奋,这才看见男孩眼中的慌乱,她让他不自在了,宋望舒有些埋怨自己了,观察的不够仔细,也没有考虑到别人的心情。
就这个。
宋望舒吸一口气,拉了一下男孩,让他走近桌边,抬起头来,自己拿起桌上的笔,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下志字,然后说:这个字,表示的是自己心中的方向,你喜欢吗?男孩看着浸透纸的墨,宋望舒的字很端正,连落墨都显得秀丽,而现在,她写下的是自己的名,男孩点了点头,说:多谢郡主。
有了名,还缺了姓氏。
宋望舒碎碎念叨,然后就看向了一旁的陈砚,娘亲,能不能赐你的姓氏给他。
陈砚点了点头,男孩救了宋望舒,让她做什么都愿意,更何况,几日相处下来,男孩的性子陈砚已经有了个大概了。
男孩怯生,许是在外漂泊过久,性子唯唯诺诺的,却有着自己的骨子,不易不屈。
她听过男孩的身世,家中乡野,遭遇灾荒,父亲充军,未归,母子二人因家中农活生存。
一朝天灾,母亲带着他去投奔娘家,却惨遭遗弃,去到当地县令家做活,这才又勉强过了数月,可是母亲早就在田野间坏了身子,为着两人的生计更是透支精力,终在一个冬日长眠不醒,那时他还小,根本做不起什么活,县令家让他继续做些杂事,养了一年,之后县令调转,带着家眷离开,也就没有带上他。
之后的年月,他都是到处去找生计,客栈中帮忙,得个休憩吃饭之地;码头上帮富贵人家搬运,得些生活补贴;跟着商贾游走,凑着头数,这些都只能让他活下去,却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想的便是年纪到了之后,去从军,有个稳定的去处。
可是之后他在跟着商贾的路上,捡到了妹妹,他的身边又拖了一人,他没有办法直接离开。
商队里的人是有心疼妹妹的,可是这出来的每个人都是为了活计的,自己的生活都没有办法保证,也不是什么大贵小富之家,多养个人便是多了些麻烦,众人边走边养着妹妹,到了京都,便没有人接手了,男孩看着妹妹,就想着了自己,不愿意让她一人留在举目无亲,陌生的京都,于是男孩也被留下了。
那时他才十岁,而捡到的小女孩才四岁。
想来是一些人家,有了男婴,便将之前的女孩给扔出了家。
男孩之后就开始在京都做活,好在京都富贵人家多,男孩就这样,将自己和妹妹又养下去了四年,只是总归以一人之力,无法让两人生活的好,两人看上去都是十分消瘦的。
陈砚当时听完就想着将男孩收为义子,只是男孩也在京都多年,认识到王妃的地位之高,不敢认,陈砚也就换了心,想着没有名分,那就好好的教授男孩,月后,王府中又会给仆婢们开课。
趁着还没开始,先让男孩认些字,好跟着一起学,习得诗书,知得道理。
现今,望舒想得,倒是合她的心意。
宋望舒得到陈砚的准许,又在纸上写下了陈字,说道:这是我娘亲的姓,以后你唤陈志可好?好。
陈志应道。
那妹妹可有姓名?宋望舒看向一旁的妹妹,乖顺却胆小,见宋望舒望过来,便躲到了河日身后去。
陈志将妹妹拉了出来,正在此时,河日跪倒在地,正声说道:禀王妃,属下想收此小女孩为义女,教她诗书,授她武力,抚她成人。
小女孩是河日救来的,醒来之后除了陈志,也就粘着河日,河日和漠烟两人已有二十七八,已将自己身家性命交给了陈家,成家不可想,可这小女孩实在让河日可怜,不舍她再次受苦,故再次请求。
陈砚扶额,今天这事怎么堆到了一起,她开口道:这件事我不能先做主。
父母在,父母言,长兄如父,你得与这女孩和她的哥哥交谈。
话罢,便不再言语。
河日看向陈志,陈志先开了口,我本就不是她的亲兄长,她已有决断之力,她若同意,我便没有异议。
接着,走向了一边,让女孩正对着河日,陈志与小女孩相伴四年,并不是没有感情,但更多的是分一口吃的,如今,她要是有更好的去处,他倒是为她开心。
女孩的脸上满是震惊,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被家人抛弃,可是现在,有人愿意接受她,愿意给她一个家,一个能暖身,能饱腹的家,她们何其幸运,哥哥有了全新的身份,自己也可以有了,而且这个人救了她,她本就心存感激,而现在,她更是,眼泪不止地往下掉。
河日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看着她流下眼泪,掩饰掉自己的失落,柔声说:不愿意就算了,不逼你。
男子本就生的粗犷,硬生生的变得温柔,倒是让人意外了,可是他眼神中的怜爱,谁人都看得清。
没有不愿,没有不愿,只是太过感动了。
女孩急忙擦掉眼泪,扑进了河日的怀中,又大声哭起来,那我可以叫你爹吗?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哭腔硬是让周围人都感动的有些动容。
可以,当然可以。
河日眼里也有些泛红,拉着小女孩给陈砚拜了拜,便抱着小女孩起身,走到了漠烟身旁,笑着说:这是你大姨。
漠烟撇过脸,家都没成,就有孩子,以后就不用成家了。
只是旁人都看见她那慢慢上翘的嘴角。
陈砚看向宋望舒方向,那你就不能取名了,交给他们吧。
嗯,那娘亲,陈志可以去我的院子里做事吗?宋望舒眨巴眨巴眼,在陈砚和陈志两边看着。
你得问他。
陈砚是一个很开明的人,很多事情,她都更愿意让他们自己决定,选择。
目光转到陈志着,他不加思索的应下。
从今日起,不,从今时起,他便是陈志,一个全新的人。
他在心中感激了他的生母,而现在,他要成为一个可以忘却过往jojo,可以重新开始的人,他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他是陈志,是崇王府郡主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