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时间,又上了点点心,众人在位上尝试了一番。
陈砚这才又开口:在这坐着,也是无聊,不如由着我带诸位夫人逛逛这庭院,早春,倒是开了许多花呢!各位小姐若是有其他乐趣,望舒便带着各位小姐妹去,当然大家也可自行离去,有何需求,便于院中侍仆们要求,可好?那就请砚儿带着了。
皇后起身,众人也不好坐着,只是一群人看花,终究是有些人不喜。
长辈都坐在上桌,宋望舒拉着陈清扬在后面招呼着,等着不想去看花的小姐们,带着她们走去了后院中。
后院一处,分着几处阁楼,分别对应着琴棋书画,摆放着上好的琴,不破的残棋,满屋的书卷还有流传的诗画,和作画的工具,在院内正中,还有投壶等玩意。
宋望舒作为主家,走在前方介绍着:诸位姐姐,这便是四雅院,分别对应琴棋书画四阁楼,若是有兴趣,可进屋去逛逛。
众人打量着,渐渐的脱离队伍,走向自己感兴趣区域,还有些喜好玩耍的女子,组队玩起了投壶,宋望舒年纪小,大家也都知道,更多的自主游戏去了,再说,院内各处都有侍奉多年的嬷嬷,宋望舒也放心,看着身后的人少了,自己也和陈清扬走进了画楼。
姐姐喜画,这楼中收藏了许多名人大夫的画作,姐姐应该会喜欢。
话落,便见陈清扬的目光已经落在画上了,于是也自己逛去。
前头落坐几位,正蘸着丹青画着,宋望舒见着其中一人,便蹑手蹑脚的走过,悄声拍了拍那人的肩。
手一抖,何云远的笔也偏了半寸,头也不回,便听得笑说:望舒真是,不安生啊。
说着,就举起手中的笔,想着往宋望舒脸上画上几笔。
宋望舒连连退让,笑着摆手,我错了,二姐姐,我错了。
然后便又走近,看着落于纸上地丹青,真是对面山头的风景,寥寥几笔,已经有了轮廓,但是宋望舒惊扰的那一笔却是突兀,之间何云远抬手画去,便又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
她这些姐姐们的画功,都很了得啊,想着如此,说上几句话,便离去了,还个他人清静。
再一回头,已经不见陈清扬的身影。
走出画楼,就能听见棋室传来的声音,宋望舒也走进去看了。
就见两位小姐同坐一侧,面前各摆着棋盘,似在比赛,周围绕着人,无声的观看着,陈清扬也在其中。
宋望舒走过去拉着她的衣袖,默不作声,就听见身后有嬷嬷走向前来低声说:这两位姑娘刚才几乎吵起来。
为何?许是为了这残局,各执一词,又不肯对战,还是表小姐在此,劝了人,又安排了人摆上两盘与残局一样的棋局,让两位小姐各用各法。
嗯。
嬷嬷说完事,便也退去了。
左侧小姐神色镇定,一字落下,便破了其中的死门,由死入生,天下大局皆在棋中,各处为营,又暗中相连,牵一发动全身,看似无路,一破,便是柳暗花明。
众人看着棋局已破,暗中倒吸一口气,心中赞许,又不敢大声言语,都将目光转向右侧。
而右边小姐,手举棋子,思索已久,抬手佯擦着汗,转头看向身后众人,又转向左侧,低头行了一礼,笑道:是妹妹我学术不精了,没有姐姐的心思缜密,硬是看不出这棋局的奥妙,这其中危机四伏,我这榆木脑袋,这子是落不下去,这棋也是输了,是由衷的佩服,以后姐姐若是有闲时,不知可不可以向姐姐请教这棋艺?以后再说吧。
高俊懒懒的应着,剑眉高飞几乎入鬓,没有像众位姑娘一样,穿着襦裙,从上到下都是紧身装束,显得人干练,头发高束,像个男子一般用着白玉冠束着,比平常男子更多了份飒爽英姿,神情没有多少的变化,起身,众人便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望舒,这又是何人?陈清扬看着高俊走出屋后,众人也散开,这才问道。
姐姐,她名为高俊,是骠骑大将军家的幼女,我父亲与他父亲有交情,但我与她并不怎么熟识。
高俊是去年冬日的时候,才随着家中人从西处边境西昌回到京都,她的几位哥哥接下了长辈的责担,都在西部任了职,姐姐也都外嫁安家,一大家子在西部热热闹闹的,回到京都,却只剩下了她和年纪相仿的一位兄长,陪着在父母膝前,而她的名字,是她祖父上阵前,为还在孕中的她赐下的,这一去,便没有回来,也就不知道,这儿媳肚中的,到底是个男孩女孩。
时辰差不多,宋望舒就招呼着诸位,朝着席上的阁楼走去,陈砚倒是已经带着皇后一起坐下了,众人也都找着位置,阁楼两层,皇后便带着一群夫人们在上层看戏吃茶,一些品阶低的只能坐于一楼,诸位小姐要不找着自家的母亲,要不与自己的闺中密友挽着,倒是不需要宋望舒在做些什么了。
阁楼正对着一个戏台,陈砚专门请了京都中有名的戏班,正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扭着身姿。
宋望舒见着众人都来了,便拉着陈清扬悄悄离去了,时辰差不多,那就是还差了些,已经有仆从端上了点心,瓜茶,那开席的时候还早着呢。
望舒不去看戏吗?这戏啊,以后我说与姐姐听,现在啊,我带姐姐去给能与这戏比美的地方,或者说,比这戏更美些。
宋望舒自家的院子,肯定是轻车熟路的,一会儿就带着陈清扬穿过几个拱门,见着个门,门边守着人,见着宋望舒她们行了礼。
宋望舒推开门,一步踏出,便走出了庭院。
一门之隔,一处是人烟,一处是仙境。
庭院内欢声笑语,门之后,只见青竹矗立,郁郁青青,几块石板向前铺开去,绕过青竹不见影,抬目见山,不知转角之后,又有何美景。
宋望舒她们向前走去,身后跟着桐羽,唤碧,以及陈志,刚才宋望舒在女子群中,陈志便是一直在院外等着,在远处守着的。
几人沿着石板走出,周遭是挺拔的青竹,快到转角,就听得有人唤她,转头看去,竟是何云远,她快步走向前来,指着宋望舒,佯怒娇嗔道:哎呦,望舒现在去玩都不带上姐姐了。
二姐姐如何找到得我?宋望舒赔笑道,她是主家,悄悄离开本来就不是礼貌,好在自己与何云远的关系好。
何云远依旧装着薄怒,尖着嗓子,还能如何?一路问过来呗,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在这儿一直找着你,你反倒带着你这表姐姐去玩,忘了我罢了。
宋望舒连连摆手,忙说,哪有哪有。
何云远也不再理会她,变了个脸,笑意盈盈地转向陈清扬说:陈小姐?幸会,何家老二,何云远。
何小姐好,陈清扬。
话罢,何云远便拉着陈清扬走在了前头,宋望舒跟在后头,哭笑不得。
见着二人聊着家常,聊着诗词歌赋,发出笑来,两人交好,也挺不错的。
青竹转角,更是宽阔,两侧树木,余出中间道来,举目望去,又是连绵山峦,有些被云雾笼罩着山头,若隐若现,再往前走,便听见了水声,快速又激烈的打在石头上,几人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被那一方水吸引着。
只见路尽头,便剩下一片岩石,高低起伏,三人也不是十分娇气之人,直接就攀上去,只是身后的随从们不由的担心,攀到岩上,找到一平坦地停驻,便见那山间飞流直下一层轻纱,一阵风来,便能吹动水流的弧度,白丝般的银龙从几人眼前流动,打在石上,落在潭中,又升起一层薄雾,清秀又有万钧之力。
妹妹之前可没给姐姐说过,这崇王府外有如此美景。
何云远还在调侃着宋望舒。
这儿水流小,冬日一冻,瀑布便没了,那可怎么带着姐姐来看,以后,以后每每有此美景,我这儿必定邀姐姐来。
看宋望舒的态度良好,何云远也就不再演了,笑了出来,三人也就在此看着。
准备回去时,只听得水流下方扑通一声,三人看去,却又不见什么。
再定睛一看,一块方帕飘在水面,陈清扬便见到一尾裙摆飘出,她害怕地捂着嘴,扯着宋望舒的衣袖,指着那一处,声音有些颤抖,望舒,那?是不是有个人?其余两人也顺着陈清扬的手看去,她脑筋一转,这时总算反应过来,对着身后的唤碧,快,回去找人来救,出来的门处有护卫。
话落,唤碧也快步按着原路回去。
去到下流水处,没有平坦的道路,皆是连串的岩石,三人拉着手,大着胆子往着方帕处去。
陈志作为这群人中唯一一位男子,已经快步走到下游处,跳进了水中,捞出了人,三人慢慢的顺着岩石下去,帮着陈志将人从水中拉出来。
是宋望舒不太熟识的人家。
宋望舒她们也沾了水,春日破冰,水寒依旧,何云远按压了那位落水小姐,没有见其反应,碰她身上冰凉,从后面贴身婢女手中拿起了自己的大氅,披在小姐身上。
宋望舒也从桐羽手中接过自己的大氅,递给了一旁的陈志,他浑身湿透,站在一旁,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宋望舒递过来的手吓了他一跳,他向后退了两步,想着自己的身份,低下头不接。
拿着,你身上都湿了,吹风来凉。
宋望舒语气平淡,并不觉得有什么,见陈志不接,还催促道:我手酸了。
这是小姐的衣物,属下不能接。
陈志依然低着头,但也不见宋望舒动作,她今日外套广袖,漏出一节白嫩的手,陈志不接,她也不收,就一直举着,目光看着落水小姐那边,时间没多久,手臂就有了酸意,微微颤抖着,陈志只得小心翼翼的接过,也没有披于身上,好好地落在手臂处挂着。
二姐姐,可识得这人,我见得少?宋望舒看着何云远,她家的宴请,她竟然连人都认不得。
什么时候了,还得认人身份?高俊从高处跳下,扒开了围着的几人,看了眼她们,说:先带人回去,有什么不能之后说?宋望舒很想说,自己这一群人,力气都不大。
几位姑娘娇生惯养,就没有搬运提拿过什么重物,陈志虽是男子,看来也已经有个十四五岁,但是他之前生活的营养没有跟上,整个人还是偏消瘦,而且将人从水中捞出已经用了他许多的气力了。
但是宋望舒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她们就看着高俊将那位落水小姐抱了起来,走上了岩石,她已经打算不开口了。
别愣着,来个人带路。
高俊站在岩石之上,对着下方震惊的几脸,想给个白眼。
还是陈志先反应过来,将手中大氅又交回桐羽手中,手脚并用的攀到高俊身前,恭恭敬敬的带路。
有着高俊这一习武之人在后,她手中还抱着伤者,陈志的脚步也被逼迫的快了起来,后面几人又回到之前的道路时,已经不见他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