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姐姐,别紧张。
宋望舒紧紧地捏着陈清扬的手,鼓起小脸,说的那是一脸慷慨壮志。
陈清扬反手抚着,让宋望舒安心,淡淡开口:好好好,我不紧张。
紧张的是你吧。
宴席之后,宋望舒和陈清扬就得去国学斋了。
国学斋已经开讲了十日有余,只是宋漴南为了让宋望舒身子更好些再去上学,这就请了多日的假,她们两个已经算是迟了。
这一早上,韩雪梅早早的唤起两人,陈砚也来到望晴苑为她们选择装束,讲解一些礼仪,既不会过分张扬,也不会失了体面。
笔袋文墨也已经都让桐羽她们准备好了,拿上点心,两人就被催着上了马车。
宋望舒是一直想去国学斋的,如今得偿所愿了,反倒有些退缩了,一路上,想起了在家中上学的种种好处。
陈清扬倒是反应一般,本来在枝州她也是在书院受学的,只是换了一些夫子,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各怀心情,马车中无话,很快就到了国学斋。
国学斋原先是为了给皇子公主上学用的,设在了宫中,到宫门处,两人便下车步行,不得侍从跟随,桐羽和唤碧将手中东西交给了她们,见着两位小姐走远去,这才转回车中,等到午后放学时再来接小姐们,等到回去,她们也要在府中受学了,识些文字,认些诗歌。
国学斋占面很大,从宫墙处开始修建,倒是省下了一笔围栏费用,宫门走进不久,就有院门进入,有小厮在门口守着,婢女侍卫都不得入内,这是专门为了宫外进入国学斋受学的公子小姐们准备。
除此处,为了宫中方便,离着后宫近些地方也有着院门。
院门是朱红色,里头的廊角瓦片什么的又用得是淡绿色,红绿相配,却又看得十分和谐。
走进,众人的脚步不停,奔赴在各个长廊房中,能在国学斋的人大都是上位权贵皇公,宋望舒自然认得。
她这是头次到来,不识得路,只觉各个房里都是她将来受学的地点,走在中轴线上,就朝着两边打量着,眼尖的就看见了宁束予,小步端庄的跑了过去。
陈清扬被她拉着,又走到前面,行了礼。
晴出公主好,束予哥好。
宋望舒在他们面前站定,甜甜的叫着,年一过,便没有与宋霁见过,恍然一下,宋望舒便发觉她长高了几寸。
宁束予与宋望舒一般都是打闹玩笑的,听着她这样叫自己,想来就是有事了,目光盯着她,挑了挑眉。
束予哥,你们带着我去明德院,然后带着我的表姐姐一起去修齐院可好,我不识得路。
国学斋人数真正算起来不是很多,因此受学区按着年纪来分,小一些,刚到学识年纪的,便在知物院,想来现在应该就只有宋欣小皇子(听说,他也力争来到了国学斋)和几位臣老的嫡亲孙女了,再大一些,像着宋望舒这种十岁左右的,在明德院,再大一些,就在修齐院,这些是讲学谈论的学屋,此外,还有学骑射以及玩耍的院子,是国学斋南部的一片开阔平地,名曰的射狼亭,是一座单独的宫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去学骑射。
绕过两处院落拐进,宁束予就在此停下了,这就是,以后你就在这了。
从这绕过去,就是修齐院,你要是来找我们也认得路。
宁束予抬手向后指着,接着说:你说你,要是早来个几年,不就和我们一齐了。
宋望舒假装老成,长叹一声,唉,这哪是我能决定的。
宋霁听着,掩帕笑了起来,陈清扬也压着嘴角,忍着笑意。
宋望舒走进屋中,看着空着的桌子,走到了窗边,将自己的东西放在桌上,趴在窗沿上,对着窗外三人笑着说道:三公主,帮着照衬一番我姐姐,她人生地不熟的,只得拜托你们了。
这话说得生分,望舒放心吧。
话罢,三人就离去了,宋望舒见着三人身影转过拐角,不见,收回了目光,现在时间还没到,屋中没有几个人,三四个人在前方桌子旁聊着,宋望舒也不想参与,拿出点心,慢慢地啃了一个,便在桌上闭目趴了一会儿。
她和宋霁交情其实没有很深,除了和宁束予一起出现之外,她们见面很少,她其实不担心陈清扬,说着照顾这只是客气一下,清扬姐姐人那么好,应该不会有人为难她的,再说了,修齐院中还有何云远她们,自己也放心,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学屋中相见了吧……宋望舒闭上眼睛,就一幕幕想象的画面进入脑海,只得叹一声,唉,早知道就多生几年了。
而另一边,陈清扬在路上就又向二人道了谢,无言走进学屋,见着几个前几天在宴席上已经相识的熟面孔,何云远更是直接拉上自己,坐到了她的旁边,两人兴趣相投,更是不错。
宋望舒再睁开眼,就是被台上的夫子给吓醒的,啪的一声,戒尺打在桌上,吓了她一跳,连忙直起身来,还有些迷糊,她也很佩服,自己竟然睡着了。
时辰一到,夫子便开始讲学了,宋望舒认认真真的听完了全程,实则她已经学过了这篇书文。
讲完后,得一闲暇时间休息,宋望舒这才把渴望学识的眼神收回,抬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睁开,就见得身旁一人凑过来望着她,吓得她又往后缩了缩身子,靠在了墙角。
她是有多认真,这才没发现身旁坐了个人。
那人见她被吓着,连连收回身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傻傻的一笑,然后又双手抱拳,大声吼出:不好意思,在下穆灿。
宋望舒又被吓了一次,无意识的应了两声,点了点头了然,回着拳,只是她的手小,拳头也是白白的,软软的,像个馒头:在下宋望舒。
大家的名字在家中做准备的时候都是要认得的,只不过有些人没见过便对不上号,这位穆灿便是其中一位,他是清妃的侄子,父亲穆郭暗是禁卫军都指挥使,祖父穆今贝是工部尚书,看他的动作,想来更多的是继承了其父亲。
穆灿又凑过来看宋望舒,笑嘻嘻地问:郡主?宋望舒看他那口大白牙,觉得他笑的贱兮兮的,只觉奇怪,自己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莫名其妙的,于是开口问道:穆公子如此盯着小女,怕是于礼不合,是小女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着,又抬手去摸了下。
可别。
穆灿连忙制止,却不及宋望舒的手快,看了她一眼后,更是笑趴在桌上。
宋望舒:好像打他,怎么办。
也不多说,宋望舒就在袋中翻找起镜子来,好的,没有找到。
桐羽那小丫头,没有给她带镜子……自己脸上到底有什么啊?!宋望舒越看不见越心急。
前排的人,软糯糯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袖,递来了一把小铜镜,是右相施家的小女,施洗谭,宋望舒拿起道了谢,就看向自己的面中。
右侧面中有几处墨迹,有一道想来是自己刚刚用手擦出所得,这一时窘迫,从怀中拿出丝帕来,直到擦干净才抬起头来,还了铜镜,又道了谢,看着穆小公子还在笑得抖动,一时又气又委屈,当即呵声道:穆小公子这般无礼,见着姑娘面容有误,竟不指点,然而嘲笑?穆灿也知自己笑得不对,不理会宋望舒话语中的讥讽,当即认错,没有一丝的犹豫,郡主,我错了,我本意是想提醒你的,可是见着你被吓……哈哈。
想着什么,他又笑了起来,宋望舒给了他一个白眼,自己这般好笑?前头的施洗谭一直关注着这边,无奈的摇摇头,对宋望舒表示,他可能不太正常。
在穆灿笑得倒过去时,宋望舒也收好了东西,待他让出路来,就跑去前头坐下,和施洗谭交谈了起来。
施洗谭比自己还要小上五个月,性子娴静,看着一身书卷气,虽比宋望舒小,但日后相处起来,却比她做事周到。
休息过后,又开始讲学,还是宋望舒学过的,她觉得自己可以去陈清扬他们那里了。
她学过,也记得大概,便只是装着样子,看着夫子,旁边的施洗谭才是真正的爱学习之辈,听得专心,想得深入,听到夫子一些高明见解,还会在纸张上批注,一节课下来,她的笔记满满当当的,与旁边没有动过笔的宋望舒形成鲜明的对比。
休息时,穆灿从后用笔戳了戳她,宋望舒本想先晾着这位取笑她的人,可是穆小公子不知收敛,宋望舒一个和善不爱生气之人,都被弄得没有多少耐心了,咧着嘴,假笑着说:穆小公子。
有何事请教?郡主,别叫我穆小公子,叫我阿灿吧。
我见你好似不动笔,好巧哦,我也是。
穆灿笑的傻兮兮的。
有本事你也别叫我郡主啊。
宋望舒也听说过穆家小公子不善学术的言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给他说,自己学过,想着还是算了,别刺激他,大家都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呢,于是,也挤出笑去:是呢,好巧。
穆灿:我怎么觉得奇怪,又说不上来……他在小声嘀咕着,宋望舒不再理。
第一天的课程倒是让宋望舒挺适应的,午后放学便在廊下吃着点心,等着陈清扬一同回家,穆灿之后还要去射狼亭学习武艺,邀宋望舒,宋望舒拒绝了,她不适合这些。
战神老爹宋漴南不是没有动过让她学武的念头,毕竟上过战场,知道习武的重要性,可是宋望舒就不是习武的那块料。
第一天,跟着宋漴南绕着院子跑,没得一圈,人就已经汗流浃背,腿软气虚了,第二天,练什么蹲马步,不得半柱香,人就倒下了,第三天,人腿疼的起不来,第四天……没有第四天了,宋漴南见着自家小女的底子,连基本功都坚持不下来,练不好武,那就只好日日走动,强身健体,也不再让她习武,多加强防卫就是了。
陈清扬和何云远一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何云远的胞兄何景迁,一件白衣缎袄,腰间绑着石青色雷勾玉带,头发也只有一条石青色发带绑着,若远山之黛,笑意温和,跟在后头,比何云远高出一个头来,一人拿了三个书袋,一想就知,是何云远又在使唤自己兄长了。
宋望舒迎上去叫了一声,何景迁也顺手来接着宋望舒的书袋,书袋也没多少东西,并不重,就听宋望舒客气一番:怕累着兄长。
若真是如此想的,那便是抢过去了,可我见望舒并无动作。
何景迁声音清朗,如同春日的风一般纯净,说得娓娓动听,就连打笑都带着他特有的儒雅。
宋望舒与何家姐弟关系甚好,也不客气,拉着二位姐姐走在了前头,要听着她们学屋的故事。
走出宫门,桐羽和唤碧走在最前头等候,见着她们就迎了上去。
宫门处停放着许多马车,只因有宫内侍卫,显得有些秩序,停放在两侧,让出行道,何家与崇王府不在一边,便就在此处分离,宋望舒很自然得拿过书袋,朝着自己马车去,陈清扬不好意思的接过书袋,连连道谢。
前面排着其他家的马车,过了几辆,才看到崇王府的标识,来接她们的是河日与陈志,二人在车前坐着等待,见着宋望舒走来便跳下来车,拿出踏凳,待几人走上去坐稳,才调转回府。
一辆马车,装着宋望舒四人,空间还绰绰有余,桐羽和唤碧二人好奇国学斋中学着什么,宋望舒就绘声绘色的给二人说着,说完话一转,又想着几人在府中也学了东西,当即又考了起来,外面只听得马车内言语声不断,甚是热闹。
驾车的二人也听着高兴,只是河日想着赶快让自己那小女多习的些知识,而陈志想的是自己要好好学习,争取能听得懂那车内众人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