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扬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泪拭去,说不出话来了。
他人之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也就不好抉择了。
宋霁见着周围无话,听着风声在耳旁刮过,似乎闭上了眼,就能感觉自己飞在高空之中,再睁开眼睛,她不也还是在深宫的一处亭廊之内,顿时生出了强烈的无力感,手也无力地垂下来。
坐得远一些的宋望舒像是想起了一场戏,戏的最后,那花旦便像一只扑火的蝶,触碰了那美丽又伤人的灯火,缓缓的掉落于地,倒是与宋霁此时落寞之貌有些相似。
宋望舒道:你是公主,你想去,他便拦不了。
宋霁摇了摇头,我不想用身份压他,我们之间,从没计较过身份。
我也觉得这样不好,束予哥会很担忧。
但这只是第一步,让他带着你,之后你在途中,好好地表现,让他知道你的身子没有问题了,你可以帮助他救人的,那就好了呀。
宋霁认真的想了想,没有回话。
有嬷嬷来寻几人,这件事也就被放下了。
用了晚膳,天色已经沉了下去,挂上了几颗星星。
宋邦来接陈清扬,顺带将宋望舒也带着走了,本以为会直接到了府中,结果出了宫门便遇见了人。
宋望舒感受到马车停下,掀起了帘子看,驾车的马夫回她:郡主,陈府来了人。
宋望舒望去,陈志就坐在标有崇王府标志的马车上,守在宫门外,身旁就只放了一盏灯火,身后是想要吞噬人的黑暗,而他稳稳的坐着,只是为了等待她。
宋望舒跳下太子府的马车去,回过头说:兄长,你和清扬姐姐回去吧,我去他那儿。
宋望舒抬手指了指陈志的位置,这样,你们也不用因为我多绕路了。
陈清扬举着帘,又不远,有什么绕不绕路的,再说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宋望舒一笑:姐姐是不是忘了,陈志也是练武的。
宋邦接话:那你到了府上,让皇叔派个人来报平安。
兄长放心,姐姐回去早点休息。
宋望舒走到陈志身旁,准备翻身上车,一个踉跄,陈志急忙将手当成扶依,伸到宋望舒面前,小姐莫要心急,待我拿出马凳来。
宋望舒不停,就着他的手,一用劲便上来了,跟俊姐学了许久,也不是白学的。
宋邦那边看见宋望舒的马车驶动之后,又跟了半条路,才从横道转回。
一路上,便只剩宋望舒和陈志二人,马车内也有一盏烛火,照明了四周,将宋望舒的影子投到了帷帘上,风掀起小缝,这春日的晚风,也有些许凉人。
宋望舒从马车正中移到了边上,掀开门帘一角,将烛火放了下来,手撑着膝盖上,与陈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等了多久?宋望舒想起刚碰到陈志时,他手上的温度,冰凉,在寒风中应是等了些时辰。
陈志没有回看,目光一直盯着前路,回小姐,没多久。
怎的不进宫去,崇王府的马车,还是可以进宫走一段路程的。
属下身份低微,还是不进去的好。
桐羽怎么没来?她有些发热,属下觉得自己一人也可,便让她留下了。
是属下逾矩,请小姐降罪。
你觉不觉得,一直重复着尊卑身份,很生分吗?这是规矩。
那俊姐交给你的规矩呢?是,属下知错。
宋望舒这时想起了宋霁的话语,她与宁束予,没有纠缠过尊卑身份。
你有没有过一些时候,觉得我用了身份压你。
比如现在,我虽说不让有主仆之分,可是最后,还是用的身份压你。
这是属下自己选择了的。
算了,驾车吧。
属下属下的,宋望舒无话了,半起身慢慢的移回中央,踩到衣角,跌坐在位,才隐约觉得陈志有多余的变化。
回到崇王府,灯火通明,陈砚在屋中好好的等着自己,见到自己回来,先揉了揉,又看了看。
行了,娘亲。
宋望舒拉下陈砚的手,在宫中是会伤着我,还是饿着我?宋望舒又背过身去,挡着下人的目光,轻拍了自己的小肚子,笑眯眯的对陈砚说:今日在娘娘宫中,做了我喜欢吃的,还多吃了两口呢!陈砚也笑了,是了,是了,小馋猫,回院中再消消食,不要着急入睡,躺着府中不好消化。
宋望舒吸了吸鼻子,笑着应下,然后探头看,问道:爹爹还没回来吗?还没呢,刚遣人来说,今日的事务多,还要晚些。
太子哥哥也是直接从宫中去接清扬姐姐的。
娘亲你说,皇伯伯的事情是不是更多,每日就待在御书房中,爹爹他们只是帮忙,都处理到深夜。
是啊,毕竟国土之上,便是陛下的子民,一点都马虎不得。
在其位,担其责。
在高位,也就有重任了。
陈砚将宋望舒哄回了院中,自己又去书房找来了一本书,坐在屋中等着宋漴南,房姨劝着她说晚间就着烛火看书,会坏了眼睛,还是早点休息罢。
她也不干,说是自己白日睡的太多,现在睡不着,还是等等人吧,有他在旁,睡得都要熟些。
房姨也只能笑着退了下去,添着茶水。
宋望舒回到望晴苑,先去桐羽屋中看了看,就见她嘴都干起了皮,心疼的在旁喂她喝了药,让她好好休息。
宋望舒又在院中走了几圈,才回到房间去,韩雪梅已经给屋子熏了香,宋望舒洗漱完便上了床,韩雪梅将灯歇了后,悄声走回去了。
宋望舒闭了一会眼,没有睡着,又在黑暗中睁开了,不知思绪,竟是复杂的理不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