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着屋檐,像是人的思绪,啪嗒啪嗒,又加快了些,宋望舒的心也一同跟着惊跳,不知为何。
桐羽悄悄的走进为她关了窗子,端上了杯热茶。
小姐,下雨天寒,别着凉了。
宋望舒端起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看着外边的雨出神。
西部胡族,北部悍族,只是西北两方最大的势力,其中草原荒沙处还有其余势力,蠢蠢欲动。
北方从未平定过,一直在争夺着最大势力,争夺着最好的势力范围。
而西部,因为胡族有启霓的帮助,在草原上平定了混乱的局面了,而今,却不知何原因,其余几族人在互市挑起了争闹。
风大了起来,卷起地上飘落的泥土和枝叶,风、土、雨混在一起,混杂在一起,宋望舒只能从窗缝中看出去,便是一望无际的白雾,搅得一片混沌,没有生物,一片苍茫,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搅在了一起,被白色吞噬失去了本来的样子。
宋漴南一早就被唤进了宫中,他与胡族首领熟识,这次混乱,怕是得他去解决。
宫中。
宋漴南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是下着雨的,榆次等在宫外,他一人撑伞大步的走进了御书房。
邓营早早地就在殿外等着他,在雨中见到他的身影,立马就迎了上去。
王爷,陛下已经在殿中等着了。
哎呦,这还淋着了雨。
邓营尖声叫唤,在一旁端着东西的宫婢手中拿过帕子,就身给宋漴南擦拭着肩膀。
邓营是老人,跟在荣和帝身边也久,宋漴南拂不了他的意,转过身,看向阶梯之下,有些官员也在冒雨赶来,大雨倾盆,天也变得阴暗,就像是向下压低了点。
走进殿中,荣和帝一身便衣,端坐上首,不怒自威。
皇兄。
宋漴南行了礼,走到一旁,宋邦已经站了许久了,何丞相被赐了座位。
陆太师,赵太傅及六部尚书都陆续到了,还来了赵大将军,荣和帝这才缓缓开口:众位爱卿,今早五更,天将明,朕便收到了赵家二郎传来的急件,这才急忙召来诸位。
互市混乱,百姓忧忧。
见荣和帝顿下,何丞相接了话,陛下,可是那胡族?荣和帝道:非也,麦扎克尔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陛下。
兵部尚书走了出来,近日来,西部不定,挑起事端的怕便是那枭族和蒙族。
胡族居安不思危,如今无力,以往借着启霓天威,这才稳住了西部五族。
其余几部选择动乱,那出现问题的不是胡族,而是启霓。
他们怕是心中想着,启霓安稳许久,怕是无力招架冲突,这个意图,真是可笑。
蝼蚁也想动摇国本,这个想法,怕是有心之人透露,又会有谁想着这天下越乱越好了呢?这人,真是想要说就那说清楚。
赵大将军走向前来,腿脚有些颠簸,面上不爽,回陛下,麦扎克尔近年来休养生息,虽军力不强,但也不会放纵他部扰乱互市安定,西昌也有兵力,不是压制不住,断然不会上报到京,西部,怕是被北浦利用了,想要成为撬开启霓的第一道关口。
赵将军,此话如此肯定,怕是不妥。
北浦现今是何情况,大家都是知晓的。
国君卧病在床,怕有半年未出政,由国后代为理政,可不奇怪?听说北浦太子不知所踪,那皇后病了夫君,失了嫡子,只是北浦三皇子在庭前的傀儡罢了。
北浦如今国内气氛凝重,局势岌岌可危,就是那老国君吊着一口气,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何事会变得骤雨狂风都不定,如何还能分身来扰乱西部,那三皇子再如何,怕是也不敢从那国内分心来触手启霓。
殿上肃杀,众人都在心中无数遍的揣摩着自己即将出口的话,宋漴南扫了一眼正在说话的户部尚书,抬头见着荣和帝正看着自己。
漴南,你觉得呢?宋漴南回:回皇兄,臣弟觉得这些位说的都有些道理。
只是臣弟想的有些不同。
荣和帝续道:如何?臣弟想着应先派兵去支援麦扎克尔,将西部之事控制了之后,再顺其源流。
百姓,总比原因重要。
再有,麦扎克尔与臣弟有约,臣弟想亲自前去。
陆太师,你觉得如何?被提到的陆清向前走了一步,做思考状,回道:臣觉得崇王说得有理,多少也是启霓的盟约,不能坐视不管,再有西部动荡,波及的也是启霓。
陛下,臣也想回去支援。
赵将军急忙的提着名,见荣和帝看了看他的伤腿,立马蹦了蹦,说:臣无事的,臣……荣和帝抬起手,朕不让。
将军就留在京把腿好好养养,这一到雨季,朕看着就心疼啊,对了,邓营,一会儿你派人去太医院拿些补身子的药材,送到将军府去。
邓营高声应道,赵将军也知道自己回去不成了。
荣和帝见无人发言,吩咐道:那就如此,明日漴南便带着一万兵马,带着兵符去到西昌,看着情况,再调转周围的兵力。
是。
北浦那边的情况也不要忘记,还有北方,北浦若是已经渗入西部,那北方怕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消息不通,那便是大的纰漏了。
是。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荣和帝遣散了众人,又留下了宋漴南和宋邦。
漴南,你还有何事?皇兄看出来了?宋漴南笑笑,刚才在说事的时候,他突然想了起来,麦扎克尔的王后是陈砚的好友,这次,我想带着崇王妃一同前去,除了控制西部的局势,再与麦扎克尔聊一下,他也不是好战之人,这和平约越久越好,他在西部,我们也总比其他人放心。
上次去互市,陈砚因为在他身边,都没有去见到故人。
可以,那望舒你要带着去吗?这就是把邦儿留下的原因了,这些日子,怕是要请邦儿照顾照顾我家小望舒了,太子妃与她情同手足,也没有多少顾忌。
宋邦回笑:皇叔放心吧。
对了,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禀报。
说。
儿臣追寻了许久的朝中贪污,已经有了大概名单,只是在榜之人,还有许多权位高者,儿臣不好下手。
你也无法下手。
荣和帝无奈的摇摇头,这些人啊,盘踞了多年,若是想一朝根除,怕是难如登天,再有,你看着是枯叶消除,其实啊,根基也就被动摇了,暂时不可,你到时候将名单送上来,慢慢的除虫。
是。
算了,你先将那些个人写出来,给我看看。
说完,邓营就去身后端出了纸笔,走到宋邦身前。
太子请。
宋邦低头写完,邓营又将其呈上去,待荣和帝看完之后,放在火盆中烧了。
可笑啊,可笑,个个我都不曾亏待,那些俸禄奖赏朕都不曾少过,若是为了衣食丰暖,朕也就假装被他们糊弄了罢了,只是这,真是个个食君禄,还不知足,抢了民用,还一个个的装作廉洁,劝着朕广开言路,少受税用,这少收的怕都是进了他们的囊中了。
官府不纳粮,便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趁机将所有的田地都划到了自己的名下,本应属于百姓的,却还是落在了他们的腰包里。
朕还要给他们什么脸面!当官的贪赃枉法,胆子也真是大。
荣和帝气急,勃然大怒,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邓营赶快给他顺着气,哎呦,陛下,您哪用得着为这些人置气,他们欺压的是百姓的路子,那就是启霓的虫,慢慢的揪出来,就行了,那还敢嚣张。
邦儿,你皇叔去西部之间,你与大理寺卿舒平商量,先将刚才的前十个人给拿了,其余的人,继续看着。
儿臣领命。
行了,你们两个之后要好好的,我这身子,才到中年,就如此,怕是没有多久了。
皇兄糊涂了,陛下是要万岁的。
启霓的福气如此,那都得靠着皇兄。
宋望舒虽如此说着,但见荣和帝刚刚一咳,急的满脸涨红,侧边鬓角也长出了须白,心中也不是滋味。
行行行,朕受命于天,佑启霓万福。
也多亏了有你为皇兄分忧了。
下去吧,收拾一下,去西部吧,和麦扎克尔好好谈一谈。
是。
宋漴南和宋邦走出宫殿,雨已经停了,今日休沐,现下,走在宫中的只有他两人了,水面映着二人的影子,皆是一脸疲倦和担忧。
皇叔,北浦刺子的事情如何了?有一定眉目,但到底不成组织,挖不深,此次去胡族,也有一定的原因。
我去了之后,这京都中你得多留心了。
嗯。
大理寺卿,可信吗?可,是皇兄亲自选上来的人,能用。
一会我回府,让望舒收拾收拾,就带她去你那了,你给清扬稍微说一下,就如平常一般便可。
宋漴南转过身去看看宋邦,年少之人,脸上已然露出了担忧,原来,他们一直以为的小孩子,已经悄悄的长大了。
皇叔放心。
宋漴南在宋邦肩上重重的拍了拍,也像是将责任交予他一般,脚步轻盈的向前走出。
崇王府。
宋漴南叫来陈砚和宋望舒。
有件事和你们说一说。
陈砚接着,说罢。
她大概猜到了要干什么,无非就是要去西部打一趟呗,这些年来,她也都知道了,这人,离家是常有的事。
宋望舒也睁大眼睛,等着听后续的事,她看雨看得睡着了,这是刚被韩雪梅从被子中拉出来的,还有些迷糊呢。
这次西部动乱,我得去西部一趟,看看,麦扎克尔。
陈砚点点头,示意知道。
还有,带上你去。
你,应该也想去见见秦颖屋了,上次都到康昌了,还是没能去到胡族看看。
陈砚听到这,眼睛都放光了,真的吗?那你的事情呢?不冲突,她一个当王后的人,总不会护不了你吧。
宋漴南觉得旁边的宋望舒,欢呼的有些刺耳,人家动乱,她如此一副游玩的样子,真的好吗?看着她兴奋的表情,宋漴南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后面的事。
宋漴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望舒,这次爹爹去西部,还得与其他部交涉,实在有些危险。
宋望舒扬起小脸,没事的,我与娘亲呆在一处,不乱跑。
陈砚听出了宋漴南话中的不对劲,用着眼神交流:你不带她?宋漴南:嗯,怎么办?陈砚:那她怎么办?宋漴南:邦儿那处。
宋望舒看着爹爹娘亲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的,那真是大大的不对劲,大声道:到底怎么了?望舒,爹爹这次去,实在是不知定数,你得去太子那儿,爹爹不想带你这去哪危险之地。
此话一出,宋望舒就停了声音,木愣愣的看着陈砚他们,一句话也不说,看着他们收拾自己行李,收拾她的行李,陈砚在一旁与汪义讲着家中管事需要做好的事情,宋漴南与漠烟河日交代照顾自己的事情。
之后一同将她送到了太子府。
陈清扬早早得到消息,等在了府外,迎着几人进去,端庄之礼,治理之法,真的已经不再是姑娘家家,长出了几分女主人的样子。
宋望舒就这样无话的听着几人交代着自己,住进了陈清扬旁边的院子中,因为还在生闷气,也就没有听着几人说话,随唤碧来到院子,便坐着,看着韩雪梅和桐羽收拾行李,将衣物拿出来,她身边的人都带了来。
其实崇王府中无人,宋望舒也可以的,只是宋漴南他们怕她孤独而已。
陈清扬送走了陈砚二人,走进了宋望舒的院中,就见她趴在桌上闷闷不乐。
怎么?望舒来姐姐这不开心了。
不是不是。
宋望舒摆摆手,清扬姐姐,我不是不想来这,我是更像跟着娘亲他们去。
我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