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瑾闻声转过身来,就看见顾盼月踩着甲板上极少的空隙向他接近。
她好不容易到他面前,在顾修瑾伸手虚扶她一把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要伸手抱住他。
可是看见甲板上来来往往的人影,她生生忍住了。
只眼里流露出些许慌张的神色,问:你可有受伤?顾修瑾手指捋了捋她颈边湿润的头发,身上衣裙也是湿湿的,道:我还好,你呢?顾盼月仰头看着他,有许多话想要跟他说,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简短道:我也一切都好。
事情办妥了,将士们也回来了。
顾修瑾点头,道:稍等一会儿,处理完这里我再送你回去休息。
顾盼月道:我不着急。
随后顾盼月便也在甲板上四处看看。
她听说这甲板上的黑衣杀手挟持了一个看起来像她的女子,此刻那些清场的士兵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黑衣杀手上,但顾盼月却想知道那个女子现在在哪里。
后来顾盼月在甲板的一个细窄角落里,于黑衣尸体的下面发现了一缕柔软的裙角。
她顺着那裙角摸去,一个个把尸体扒开,果真下面还藏着一个人。
因为被顾盼月发现,而瑟瑟颤抖着。
她蜷缩在一个水桶边,粗大的水桶本就挡住了她的大半个身形,因而才不容易被发现。
她低着头,发丝显得凌乱地披在肩上,遮住了她的脸。
身上穿的衣裙,确实与顾盼月衣裙的颜色相差无几,但样式却是不一样的。
此时她又浑身沾满了黑衣死士的鲜血,早已辨认不出本来的干净模样。
顾盼月站在她面前,声色平淡道:把头抬起来。
女子闻言身子一颤,继而僵着,反把头垂得更低。
顾盼月手里拿着剑,用剑锋抵上她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
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她便不得不被迫抬起头。
苍白的脸色,如画的眉眼,即使脸上沾了几滴血,也无法掩盖住她曾经的温婉美丽。
顾盼月没多少意外,不明意味地轻声道:温月初,又是你。
我本想放你一马,奈何你非要把自己作死。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温月初。
她为了引顾修瑾上船,竟照着顾盼月的衣着和发髻打扮了一番。
她以为顾修瑾一定会上船来,到时候船上这么多的杀手,定能让他有来无回。
可是温月初没想到,顾修瑾问都没多问,便直接命弓箭手朝船上射箭。
若不是她躲得快,早已命丧在乱箭之下。
眼下她周边的船舷上,全是插满了乱箭,而她自己,躲得再快肩膀上也还是中了一箭。
箭支此刻还插在她的肩上,周遭都沁出了殷红的血。
温月初抬头看了看顾盼月,视线又透过她看了看身后的顾修瑾,惨白地笑了笑,眼眶里溢出了泪,道:事到如今,落入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
要杀要剐,随便吧。
顾盼月轻挑起声音:当真随便?说着她转动了一下手里的剑,仿佛哦当真下一刻便会割断温月初的喉咙,而她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温月初喉咙紧了紧,眼里到底闪过一抹惧色,张口又道:我也是被逼的。
我若是不照着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会杀了我。
她望着顾修瑾,眼神里爱恨交织,流泪道:若不是走投无路,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顾盼月剑刃一挑,当即在温月初的脖子上割出了血痕来,她面色有些阴冷,道:可你却想要我二哥死,这是事实。
你说说,这次我又该如何待你?温月初从她的眼里看了出来,她当真是会不吝杀了自己的。
就像当初顾修瑾威胁自己时一样。
时至今日,温月初才感觉到,这兄妹俩身上如狼一般的气息是十分相近相似的。
温月初闭了闭眼,如果今日免不了一死,那她也绝不会让这兄妹俩好过!再睁开眼时,温月初眼里泪光闪烁,便俨然是一片凄楚哀婉之色。
她看着顾盼月,苦笑道:当初你二哥逼我,如今又是你逼我。
你们兄妹俩,是要将我逼死才甘心是吗?她再看向顾修瑾时,眼里又是大胆的挑衅和疯狂的报复之意,淌着泪问顾盼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吗?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吗?温月初指着顾修瑾,泪流满面地咬着牙道:是他,你二哥!当初我为什么要那么匆忙地嫁人,我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我不爱的人,全都是他逼的!顾修瑾站在顾盼月身后,神色漠然,一丝起伏和异样都没有。
温月初泪眼望着顾盼月道:你知道他曾想要杀了我吗?当初在你们家的凉亭里,若不是我哥出现得及时,我早就被他杀死了!他有多狠,你永远不可能知道,我爱他五年,我尽我所能地为他付出五年,我以为就算他不爱我,那五年的时间我在他身边多少能够让他感动一些的。
温月初无法抑制,明知往事不堪回首,可再次忆起时,她仍是避免不了陷入进去。
陷得越深,才越痛苦。
温月初哭着道:可是他没有心的你知道吗,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致我于死地。
他这样的人难道不坏,不可怕吗?我五年的爱意与付出,竟抵不过他心里的一丝邪念。
温月初脸上又爬上沾满泪痕的笑意,道:你知道你二哥为什么想要杀了我吗?因为他有见不得人的事被我给发现了,他怕我说出去,怕被外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的丑恶!顾盼月,你想知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我可以说给你听的。
温月初说这话时,是盯着顾修瑾看的。
她心里有些痛快,顾修瑾越是不想她说,如今她越是要说出来!反正她已经无路可走了,这个被她埋在心底里的秘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如今她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顾修瑾让她这么痛苦,她也不会让顾修瑾好过到哪里去!最好整个徽州的人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妹妹是怎样一副变态龌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