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千古担忧地看了顾盼月一眼,道:昨天魏帝派人送了顾二哥的血衣来给小月,说顾二哥死了。
哥哥你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楼千吟看了看顾盼月苍白的脸色,片刻道:魏帝发现顾修瑾在北方以后,确实有派兵马伏击混战,那时顾修瑾的情况十分凶险。
随着楼千吟的话,顾盼月手指收紧,几乎扭曲地叩着桌沿,瞠着双眼。
楼千吟顿了顿,又定定道:但他没死。
顾盼月倏地侧头,怔怔地望着楼千吟,刹那间眼眶里的泪汹涌,颤声问:你确定?他……真的没死?当时形势危急,顾修瑾为躲追兵,不得不把衣裳脱下来套在死兵身上,才得以摆脱。
他的伤由我亲自经手,没死便是没死。
顾盼月身子一松,便缓缓滑坐在椅子上,静默良久,哽着喉问:他还好吗?我已经许久不得他的消息了。
北襄王已倒,如今北方基本平定,要不了多久,他便会挥军南下,解徽州燃眉之急。
顾盼月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捂面,可是却捂不住眼泪从手心下面细细淌出来,顺着下巴一滴一滴落下。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他还活着就好。
知道这一点,再别无所求。
楼千吟一路赶到徽州来,消息再是闭塞,也知道一些顾盼月当前的处境。
明日顾盼月便要主动去魏云简那边,用自己把姚如玉和阿生换回来。
楼千吟对此不赞同,道:只怕你如今在军中的威望比侯夫人和小公子更大些,到了魏营能不能保全自己另说,你依然会成为他们威胁徽州的筹码。
顾盼月道:我不会成为威胁徽州的筹码。
楼大哥远道而来,想必多日不曾歇息,先去休息吧。
说着就让士兵来领着他去营帐休息。
楼千古同楼千吟一齐出来,就着急地把手里的情况告诉给他,道:小月要我给她制剧毒,放在她身上,让想要碰她的人毒发身亡。
剧毒我制得出来,可是小月也会毒发身亡的,她这一去,压根就没想着自己还能活着回来!楼千吟皱眉,顾盼月把形势看得清楚,却也做得决绝。
她如今即使是领兵将军,可也是个女人,魏云简不会放过她,楼千吟早听说魏云简一直想要得到她,这一去不难想象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楼千古十分着急,晃着他的袖角,道:哥哥,现在该怎么办?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帮小月……楼千吟凝眉道:让我想想。
先带我去看看你制药的地方。
楼千吟片刻不得休息,就着现有的药材,在楼千古先前的基础上继续调配。
不管是在医理和毒理上,楼千吟的火候都比楼千古厉害太多,剂量的多少、毒发的时辰,他都会掌控得分毫不差。
第三日的时候,楼千吟进了顾盼月的营帐来。
顾盼月分配好手里的军务,抬眼看见他时愣了愣,道:怎的是你来,千古呢?楼千吟显然并没有休息好,眼睑下方的青影比昨日更重了些,但是他看向顾盼月的神有些复杂,道:你一定要去?若是顾修瑾在,他定是不会让你去冒这样的险。
顾盼月笑了笑,若无其事道:可是他现在不在啊。
被俘的是我的母亲和弟弟,我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那也可以想其他的办法。
顾盼月直直地看着楼千吟,道:可是魏云简他只要我。
别人不了解魏云简,可是她了解。
只要是他想要的,他费尽周折和手段也要得到。
楼千吟沉着脸,片刻道:你若是去了,向顾修瑾怎么交代?顾盼月背过身去,轻声道:我也想好好守着等他回来的。
等她再回过身来时,面上神情已了无痕迹,又道,楼大哥,你是来给我送药的吗?楼千吟终还是将一枚小盒子递给了她。
顾盼月打开来看,里面是一颗药丸,不由一笑:有楼大哥亲自操手,应是比千古要可靠得多。
楼千吟道:此药两个时辰后发作,两个时辰内应该刚好够你从这里赶去魏营。
毒发时毒性会开始往全身蔓延,若是没有解药,再过两个时辰以后便会毒发身亡,药石罔效。
说着,他往顾盼月的手边又放下一个不同颜色的盒子,这是解药。
顾盼月愣了愣,我好像没要求千古在制毒时还顺便配有解药。
这解药她配不出来,是我配的。
楼千吟道。
顾盼月笑道:我要解药是用何?救你自己。
顾盼月笑得眼角发红,看着楼千吟:若是让魏云简得逞,我还救我自己用何?楼千吟一顿,复杂中带着惊诧。
面前这个女子,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执。
落到敌人手中,宁愿折断自己,也不会变成敌人手中的利器。
若没有了清白之身,她宁愿与敌人玉石俱焚,也不愿留着一副残破之身去面对自己心爱之人。
但是顾盼月说得云淡风轻。
好似那是一件理所当然之事,根本不需要任何犹豫和退缩。
楼千吟紧了紧嘴角,低低道:顾修瑾定不会想要看到那样的结果。
顾盼月皱着眉头想了想,旋即又毫不加掩饰地笑道:没办法啊,我是顾修瑾的女人嘛。
她曾应诺过,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让第二个男人碰。
她只想保留着那一份美好,把彼此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光里。
这辈子,她就只有他这一个男人。
楼千吟道:那你就想办法不要让别人得逞!顾盼月愣了愣,他又道:你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他。
最终顾盼月看着桌上的解药,轻声道:这解药我不能带在身上,交给老天定夺吧。
若是我军能在四个时辰内攻破魏营,说明我命不该绝。
如若不能,将来我二哥回来,你不要跟他说我死了,你便说我耐不住寂寞,熬不下这些年的等待,与他决裂,另觅良缘。
楼大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