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月愣了愣,只是冲他勾唇笑。
魏云简狂躁地又压着她,双手钳在她的肩胛骨上,恨得想把你捏碎,又道:我问你解药呢!不等顾盼月回答,魏云简便在她身上摸索,这回不是要侵占她的身子,竟像是在找解药。
顾盼月皱了皱眉,却笑道:没能按照你的想法去死,看来你真的是挺遗憾。
她说得越多,嘴角淌出来的血就越多。
魏云简死死捏住她的下巴,低吼道:你给我住口!哪里有解药,在我没准许你死之前,你不许死!适时,魏营将领闯进营帐里来,看向顾盼月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禀道:徽州军四面来袭,我营中粮草尽失,还请皇上立刻撤退!顾盼月眨了眨眼,眼神里的意识仿佛也越来越淡,道:我又不傻,怎会把解药随身携带。
我若是说解药在我徽州大营里,你愿意把我送回去么?魏云简不语,那魏将便立刻道:绝不能把这个女人放回去!她害得我们损失了多少弟兄!就是死也要把她的尸首挂在城墙上,给将士们出口恶气!外面又来了魏将,大声喝道:徽州军来了,请皇上速速撤离!魏云简看着奄奄一息的顾盼月,将自己的外袍褪下,把她衣裳散乱的冰冷的身体紧裹起来。
他脸上笼罩着一层酷寒之意,抱起她道:想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上!外面冲天的火光和杀喊声不断。
顾盼月只感觉自己被抱着一出营帐,便顷刻被淹没在其中。
她眯着眼,遥望着漆黑的夜空。
点点雪花飘落在她的脸上,被她那点单薄的体温融化成水。
徽州军在后面紧追不舍,顾盼月缓缓闭上了眼。
顾修瑾,不,往后你应该是光明正大地被唤做苏昀了,这些年,好想你啊。
怒火杀伐声依旧,但好像却越飘越远。
她被置在了一处冰冷的地方,冷到了骨子里,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
后来浑浑噩噩中,有嘈杂的脚步声走来,拍了拍她的脸。
几根银针扎到她身体里去,她动了动眉,这才缓缓睁开眼。
她不是被魏云简抱着走了吗,她以为自己会死在半途中。
可是睁开眼时,迷迷糊糊却见自己依旧是躺在一顶营帐里。
这也依旧是魏营,只不过已经不是先前魏云简的那个营帐。
眼前的一张脸有些模糊,渐渐才清晰了起来,正是拧着眉头一脸忧色的楼千吟。
他们赶来了?顾盼月艰难地张了张口,嘴角的血污已成了深黑色,她张望着楼千吟,忽而觉得眼角一涩,道:我听了你的建议,没让别人得逞。
楼千吟神色极为复杂:你……顾盼月干涩的眼里,流出了眼泪,轻声喃喃道:本来可以让魏云简跟我一起死的。
可是……想着再也不能见到他,我就有点舍不得……我总该守好我自己等他回来,即便等不到,死也应干干净净地死。
她虚弱至极地又笑,嘴角的血没断过,笑得眼眶通红,尽管很多时候,我无助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所有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你撑着点。
楼千吟手上的银针飞速地往她身上落下,空出来的手指夹着药丸往她嘴里送去,道:快吞下。
她动了动喉咙,好不容易才咽下。
又缓缓闭上了眼。
身体依旧很冷。
但是缓过来的那缕意识再也挥之不去。
顾盼月身上裹着的是魏云简的衣袍,衣袍下她衣不蔽体。
但是很明显,她并没有让魏云简动过,魏云简带兵撤了。
四个时辰,楼千吟几乎是赶着时间的边缘才找到她的。
若是楼千吟再晚来半刻,只怕顾盼月就回寰无力了。
他原以为魏云简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么放了顾盼月,却万没想到,魏云简竟将她丢在了营帐里。
明明没有动她的身体,却还用自己的外袍把她裹着。
魏云简是想要她获救么?魏云简一向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顾盼月以为即便她死了,魏云简也绝不会放过用她的尸体去做筹码,换得魏军抽身而退的机会。
但是他终究是把她放下了。
没有拿她去做筹码,也没有拿她去威胁谁。
他趁乱把她留在了营帐里,带着自己的魏军快速撤离。
可是遇到徽州军四面围攻,必是要损失惨重才能够杀出重围。
顾盼月没有细想。
却还记得,魏云简在她身上到处找解药时的光景。
真是笑话,他怎会舍不得她死呢。
他只是舍不得她死得如此便宜罢了。
顾盼月昏沉沉地睡着,外面的徽州将领,正带着一部分士兵清理魏营。
知道顾盼月在里面解毒,几个将领带着亲兵一丝不苟地守在营帐外。
楼千吟施针过后,耐心地坐在顾盼月身边等了一阵,见解药也起了作用,将她唇上的乌青色渐渐化开。
她依旧是苍白得很,双眼紧紧阖着,睫毛在眼睑投下的剪影,轻盈得似蝴蝶的翅膀在那里停留过。
楼千吟一直看着她,抬了抬手,手指微微一顿,还是伸到她唇边,轻轻地替她拭去了唇边的血迹。
楼千吟忽而道:顾修瑾还真是好福气。
他以为顾盼月睡着了。
不想片刻,顾盼月却轻缓地应他:楼大哥,我欠了你一次救命之恩呢。
楼千吟道:你我不欠,你对千古和浔阳百姓有救命之恩,要欠也是我欠你。
过了一会儿,楼千吟又道:可有好些?该回去了。
楼千吟见她不答,便倾身过来,打算将她抱出去。
顾盼月很是厌恶自己身上裹着的这件衣袍,往边上轻轻扯了扯,问:还有其他的衣服给我穿吗?楼千吟不语,却是起身解了自己的长袍,把她身子扶起来,目不斜视,在一手抽开魏云简那件衣袍时,便另一手把自己的搭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上衣衫凌乱,裹胸布也散了。
楼千吟捻着衣襟,把她紧紧裹起来,才打横抱起。
顿时顾盼月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体温,从衣袍间传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