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瑾手腕一沉,那沾血的鞭子便又套在了温月初的脖子上,硬是将她往前拖了拖。
他面色阴冷如鬼,道:现在肯招了么?温月初含泪的眼望着他,脸上因为痛苦而扭曲通红,她被套住了脖子呼吸困难,额头鬓角青筋浮现。
今日所有人都见到了,她在顾修瑾面前是怎么狼狈如狗的。
温月初又移目看向顾盼月,道:顾修瑾,是活该我下贱,竟苦苦喜欢了你五年,到头来却得到了你的这番对待!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已经死心了,另嫁他人了!可我依然还是喜欢你!她是你的妹妹,我便将她当做妹妹看待,你说,我为何要害她?我为何要舍得让你着急难过!温月初形容凄楚,字字句句皆让人动容。
她一向高傲,在大家面前从来没承认过自己喜欢顾修瑾。
可如今她嫁人了,若不是被逼到极致,怎么可能会承认。
大家对此心生同情,又对顾修瑾的做派感到不满。
有人道:温朗和我们跟了二公子这么多年,他是个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月初妹妹温婉大方,待谁都好,这些年对你如何难道你心里没数吗?今日何苦要把他们兄妹逼成这样?温月初崩溃地朝顾修瑾声嘶力竭地哭喊:我都说了我没做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三小姐是你妹妹,我若是一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会把她救下来的!你若是还不信我,干脆就一刀杀了我!顾盼月分明看见顾修瑾手腕在用力,她心下一沉,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顾盼月连忙双手捉着顾修瑾的手,仰头望着他道:二哥,先松手好吗?顾修瑾分毫未松。
顾盼月扳不动他的手,索性就去拉那粗糙磨手的鞭子。
顾修瑾担心鞭子真伤了她的手,顿时就松开了温月初。
温月初凄凄楚楚地喘了几口气,方才含泪看着顾盼月,问:三小姐,你相信我吗?我真的不知道……那日在喜堂上拜堂时,他过来找我问你的下落,我才知道你不见了……温月初哭得嘶哑,又道:我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都已经嫁人了,以后他怎么样也与我没关系了。
可我总还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难道你认为我希望看见我哥和你哥反目成仇吗?她说得句句肺腑,她的控诉就好像顾修瑾是那个辣手摧花的负心人,而顾盼月是个善恶不分的糊涂蛋一样。
只不过顾盼月听得神色平静,未有发作的迹象。
刑讯室里的氛围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周围有人在劝顾盼月:三小姐,你就相信月初妹妹吧,她不会做那样的事的。
这时温朗也被搀扶起来,有些狼狈地走过去,一句话也不说地给温月初解锁链。
顾盼月回应道:我不知道我是被谁装进嫁箱的,但我却知道我是被抬进了郑家,然后又被人转移了出去。
这件事和温小姐有没有关系我不确定,但有琬儿和宫里的人在策划安排,可能琬儿会知道。
等下次她回徽州来,我会将此事调查清楚再说。
温月初只是一个劲地哭着喊疼,温朗一句话也没说。
但看他紧绷的身影,已然是将怒气忍到了极致。
顾盼月又道:温小姐的伤,我会请大夫过府上,好好治疗。
尽量不给她留下疤痕。
如果这件事和温小姐没有关系,届时我定会带着我二哥亲自登门赔罪。
如果这事与温小姐脱不了关系,温公子打算怎么处置?温朗回头看着她,冷冷道:还要怎么处置?二公子已经打了她一鞭子,去了她半条命,还不够吗?我看三小姐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顾盼月点点头,淡淡道: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
你这般不问是非地护着温小姐,应该能够以己度人,理解我二哥为何这般护着我。
温朗这才觉得自己失言,眼神闪了闪,再说不出多余的一句话。
顾盼月侧身给他让路,道:你带温小姐回去疗伤吧。
温朗把温月初抱起来,刚要走出刑讯室,便被顾修瑾的人给拦住。
没有顾修瑾松口,他是走不出去的。
顾盼月转头看着顾修瑾,道:二哥,让他们走吧。
顾修瑾看了看她,最终还是道:放人。
从军牢里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
街上渐渐摆开了闹市。
店铺门前挂着的长串长串的灯笼也温和透亮。
人潮之中,顾修瑾牵着顾盼月的手,两人一直在长街上走着回家,路上谁也没多说一句话。
等到了熟悉的店铺前时,顾修瑾步履顿了顿,转头到店铺里买了一包松子糖放在顾盼月手上。
顾盼月心里顿时就松软下来,二哥这是在拿糖哄她高兴吗?回到家,两人都还没用晚饭,姚如玉让厨房里给他俩留了饭。
顾修瑾本是要将她送回宴春苑里的,顾盼月道:二哥,我们去你院里吃饭吧。
顾盼月知道,在生活上的事,顾修瑾都是草草应付的。
这个时辰她要是回自个院里了,顾修瑾兴许觉得晚饭吃不吃都无所谓,他又不似女孩儿那样嘴馋。
见她要去,顾修瑾只好带她回自己院里。
并吩咐下人一会儿将晚饭摆在他房里。
顾修瑾院子里光线很黯淡,寻常点灯也只点屋檐下的那两盏。
因而院子里的假山树影,都重重叠叠的。
眼下饭还没来,顾盼月便坐在池边的回廊上,剥松子糖吃。
顾修瑾怕她看不清路,拿了火折子出来,又往她头顶上方点亮了两盏灯。
顾盼月回过头仰望着他,自己坐得矮,就显得他更加高大了。
顾盼月扯了扯他的衣角,让他和自己一并坐下来,吹着夜风,偶尔看一看头顶的星星,池里还有一群被吵醒了的游来游去的锦鲤。
顾盼月把手里的松子糖分成糖屑,洒进池中喂鱼。
一时间脚下一群锦鲤簇拥着,看起来像是饥饿得很。
顾盼月问:二哥看它们饿的这样,平时没喂吗?顾修瑾道:想起来的时候喂一喂。
顾盼月道:难怪,都没有花园那塘里的鲤鱼肥。
过了一会儿,顾盼月又剥了一个松子糖,放到顾修瑾嘴边,道:二哥,你还在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