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梦太过短暂,没能与叶澜多相处几段时辰。
如是今日李慕英研墨时又是恍恍惚惚的状况。
这回墨汁不仅弄了满手,还洒了些至案上。
叶成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又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难不成血玉失灵,没梦见你想见的人?李慕英指尖一抖,垂头道:……没,属下梦见了。
只是……只是之后便没了下文,叶成澜见她不说话,了然道:看来,你体会到何为空欢喜了。
李慕英抿了唇,抬头,艰涩地开口:帝君,那块血玉……可否多借属下一段时日?叶成澜手中翻着生死簿看也不看她:拿去用吧,不用还了。
明知是假象,还一味执着,你这小丫头就是固执。
李慕英眉目间溢满笑意:多谢帝君!叶成澜又道:另外,今后不必再来协助本座办公了,你这小丫头帮的全是倒忙。
李慕英笑意一敛,躬身拘礼认错:属下知罪……去吧,无事别来打扰本座。
叶成澜似乎是个热衷于办公事的主儿,说这话时仍旧低首处理生死簿,头也不见抬。
李慕英明了帝君很忙,识趣地没再给人添麻烦。
……属下告退。
作一揖后转身退出大殿。
殊不知她转身离去的刹那,叶成澜终于忍不住抬眸,目光中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挣扎。
……………自那日起,李慕英终于回归正轨。
白日里忙于地狱的活儿,夜里则握着血玉与叶澜相处。
路过北冥十二宫时,偶然能看见那位玄底红纹华服的男子立于高处,睥睨一切。
临渊殿相处数日,叶成澜虽表面淡漠不近人情,内心却是个温柔大度的主儿。
每每望见那道修长缥缈的身影,李慕英都由衷敬畏。
因司阴神一职,常年身处地府,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毫无半分瑕疵。
墨发如云,迎风而动。
高鼻剑眉,狭长的眼眶内,是一双不属于人类的暗金色眼眸。
他朝你一望,足以摄人心魄。
往临渊殿一站,亦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忽而想到谢成欢所言的一切,这位帝君那夜抱她一事……仍旧令她摸不着头脑。
若比身形样貌,叶澜确实不及有仙人之姿的帝君。
但先入为主,叶澜已住进了她心房,纵然帝君再俊美,她心里也再容不下旁人。
那般完美的君王,冥后之位怎会千年空缺?那夜……又为何专程跑来看她?李慕英极有自知之明,断不会认为帝君瞧上 了她的美貌。
她性子野不爱梳妆打扮,成日都是一副阴差那般赤蓝黑相间规矩死板的行头。
论美她还不及同宿的谢成欢。
光是叶澜那心系苍生舍命引魂的作为就足以令她仰望,冥府帝君,她更不敢奢望。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五个年间。
这夜李慕英照常在梦中与叶澜取得联系,梦中他们坐在窗前对饮,叶澜不时说些趣事,逗得李慕英咯咯直笑。
简单的言语交汇后,温存是必不可少。
疯狂过后,他温柔地轻抚李慕英脊背,状似安抚孩童。
李慕英枕在他怀中舒适地正欲睡着,却闻他道:妞儿,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了。
李慕英睡意全无,瞠圆双目抬首追问:为什么?叶澜语气轻柔,目光却几许无奈几许不舍:我.要走了。
你也该走了吧?李慕英盯他半晌,唇齿间终是挤出一句带着颤音的话:……你都知道了?叶澜颔首,手落于她脸上轻轻描绘她的模样:很抱歉只能以这种方式与你相见。
这五年里,我尽我所能去弥补那些年对你的亏欠,现如今我时日已到,你也到了该做抉择的这一天。
你、我,是时候该作分别了。
李慕英眼中噙了泪,猛地扣住脸上的那只手:可是……他轻轻一笑,眼中爱意与愧意参半,垂首在她额角落下一吻,语声与她同样携了难喻的喑哑:……下辈子若有缘,咱们兴许……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