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看自己的身体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不似对镜那般虚无缥缈,而是另一个有血有肉的自己。
李慕英的肉身被叶成澜安置于一副冰晶棺中,身上依旧是生前那套大红的花鸟嫁衣,面上精致的妆容未变,双目紧闭,双手交叠于腹间,除却脸色苍白如雪,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
你是被人一掌击碎了心脏,死得倒是体面。
叶成澜修长的指沿着棺壁轻轻滑过,轻声道:就可惜妆点得如此美,你的新婚丈夫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便与你天人永隔。
她还是头一回听他夸美,但以现下这种情况,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你把我肉身寻来,可是想彻底阻断我还阳?叶成澜轻笑:我早就与你说过,要想还阳,求我即可。
李慕英冷哼一声,不可能——叶成澜面上依旧是高深莫测的笑意,垂眸循循善诱:你确定?我还特意给你修补好了心脏。
只消你一句话,你便可再世为人。
——想都别想都到这时了他竟还笑?虽说……确实笑得很好看,比谢长亭还好看。
但李慕英心下认为,他纯粹就是在嘲笑她太傻太天真,同情一个才只认识十余日的陌生男子,从而白白送了性命。
她趁叶成澜不备,魂体迅速飘飞而起,转而投向棺内自己肉身。
啊——不料魂体与肉身相触的一刹那,突如其来一道无形的阻力将她弹飞出去,幸而叶成澜及时出手将她扶住。
李慕英侧首望着近在咫尺的肉身,不敢置信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叶成澜低沉的嗓音自发顶响起:人活着时,光是魂魄离体,尚且要他人引路方可回归本体。
而你是彻底死去,要想回归本体几乎是不可能。
李慕英闻声抬首,叶成澜就立在她身后扶着她左肩,这一抬首险些就触及他的唇。
贴得太近,脸与脸咫尺之遥。
她几乎能看清对方细密的睫羽,与那双神秘的暗金眼瞳。
哪怕已是魂魄之躯没有心跳,李慕英仍觉心中一紧,有什么诡异的情愫悄然升起。
脑中空白了一瞬,尔后下意识地伸手将人推离,别过头平复好心情,再面对时已是蹙眉冷笑的模样:……难怪你如此放心带我来看肉身。
叶成澜,冥府帝君大人,以前怎就不知您这般卑鄙无耻呢?卑鄙无耻?叶成澜目光一沉,一步上前俯身逼近:我且问你,你这一世的死可是我造成的?我可曾警告过你不可与他走?若我算卑鄙,那谢长亭对你隐瞒诸多内情将你诓走,算不算卑鄙?别说了!李慕英被他逼得双手捂耳摇头退了两步,其后泪眼朦胧地与他叫嚣:至少他敢与我坦白了说,而你只会将所有的事藏在心里,我若不去探究、便永远不会知晓真相。
在这一方面,你永远也比不得他,亦永远比不得你曾经扮过的叶澜——最后一句几乎是情绪失控下 下意识带出来的,说完时不仅她怔了,叶成澜亦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