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是,永生是。
这女人为了离开,当真是什么违心的话都敢与他说。
叶成澜对她本就问心有愧,意弥补亏欠,可谁知对方全然不接受他的补偿。
只想远离他,只会恨他。
他垂眸看向跪着的李慕英,忽然发觉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一个可笑的局外人。
你当真决定要跟他走?你明知他并非诚心待你,他心里住了旁人,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他话落,谢成欢冷不防道:——难不成阿英跟了帝君您就会幸福快乐?从前我认为,阿英与帝君乃天作之合。
可如若帝君是真心待阿英,阿英与您在一起又怎会如此痛苦,又怎会一次又一次想方设法地离开您?既然帝君不愿珍惜阿英,还请帝君高抬贵手,放了阿英。
我哥哥愿代您敬她、爱她。
叶成澜听完却笑了:谢成欢,你莫不是忘了,你兄长当初为了宋应谢而叛离地府,撇下你一人不管不顾?倘若不是本座怜你鸢尾修得人身不易将你留在地府,你现今亦不知会在何处受着轮回之苦。
而今你兄长又为另一名女子现身于地府,你仅凭他片面之词便听信谗言,你就不怕帮了他后半途又被扔下?谢长亭捂着胸口起了身,受伤后语声略显嘶哑:阿欢,莫听他胡言。
哥哥说过,要走一起走,这次绝不会再把你扔下——谢成欢闻言看了看她兄长,复又看向叶成澜,颇为心虚地垂了首,道:……我相信我哥哥。
帝君大人,这些年来多谢您的关照,恕奴婢不忠……哪怕被哥哥再次舍弃,她亦不能在地府久留。
只因她目下的所作所为便是在忤逆帝君,乃是重罪。
鬼卫们早在听见动静后蜂拥而入,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只要叶成澜一声令下,李慕英三人根本插翅难逃。
可他明白,这场对决,他表面虽赢了,却又输得彻底。
他看了眼埋头跪在身前的李慕英,头一回发觉自己活的竟这般累。
他收剑转身背对着他们,轻闭双眼,冷声道:——既然要走,那便都走吧。
别再让本座看见你们,否则休要怪本座不讲情面。
多谢帝君成全!谢成欢心中的巨石瞬间落下,她手一挥,李慕英的肉身在她手中凭空消失,而后俯身去扶地上李慕英的魂体:阿英,我们走……终于结束了吗。
李慕英盯着他孤寂的背影,突如其来地心痛了一瞬,犹被抽走了一半的魂魄,被谢成欢扶起身时还踉跄了一步。
叶成澜闻声欲回身看看情况,藏于袖中的手握了又握,终究还是忍着没回头。
李慕英同样没再回头。
叶成澜,后会无期。
堵在殿门口的鬼卫自觉让出一条通道,目送三人渐行渐远,领头的鬼卫不放心地上前询问:……帝君,就这么放他们走吗?叶成澜闻声睁眼,忽而抬首望向大殿顶端,轻叹一声,目光深远道:让他们走吧……语毕,一缕银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鬓角直垂而下。
那站在他身后与他汇报情况的鬼卫不禁看呆了。
北府冥君,他们的王,两千年容颜未变,却于这日,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