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谢长亭以要处理事务为由欲抽身离去,李慕英适当说了几句保重身体的话,谢长亭闻言笑着轻拥住她,垂首在她额角落下一吻:我会的,多谢夫人关心。
她耳尖霎时滴血一般的红,抬手轻捶他一记胸膛,启唇羞言:阿欢看着呢……谢成欢立刻伸手捂住双眼:我什么都没看见——别了李慕英,谢长亭去了他常待的挽月阁。
阁中有一湖,湖水澄澈似碧玉,湖上设有廊桥。
而今他便立于廊桥之上,负手望着远方的景致,亦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哒。
脚步声渐近,谢长亭眼未抬便知是何人,吃饱了不去玩,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谢成欢移步至他身侧,手肘弯折靠上栏杆,转头望着他,道:哥哥,你是不是消除了阿英的记忆?谢长亭眉头轻动,转眸向她,淡笑道: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谢成欢单手托腮,嘟唇皱眉道:……因为阿英的性子变得好生奇怪,我记得她从前不是那样的。
她应是个坚强果敢的人,而不是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样需要依靠在旁人怀里。
且我分明记得,昨日里你与阿英相处并非如今日这般亲密无间,多是你在付出,阿英鲜少回应。
另是哥哥你今天还刻意在阿英面前幻成寻常凡人的模样,还不许我在她面前提及我是鸢尾化人这种事。
这一切……不让我多想都难。
谢长亭听完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发顶,语声欣慰道:阿欢长大了,遇事知道注重细节了。
话锋一转:不错,我确实消了阿英的记忆。
谢成欢脸色蓦地一变: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谢长亭幽幽轻叹:……是她自己央求我这么做的。
我消除的,只是那份令她痛苦的记忆。
谢成欢还是疑惑:可这又与不能在阿英面前提我是鸢尾化人一事有什么干系……?谢长亭转身目向远方:因为我在消除她记忆的同时,还瞧见了她毕生的心愿。
她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自己能像个平凡的女子一般、过完平凡的一生。
所以,我对她余下的记忆稍作修改,让她忘却了你我皆不是凡人一事。
而是与她是同一类人。
如此,李慕英目下的记忆里,自己是小县城中一户平凡人家的平凡女子,素来身子骨弱。
后有幸做了浮月宫的宫主夫人,他的妻。
她记忆中的他是个碌碌而为的主儿,却时常抽空与她相处。
没有叶成澜,没有宋应谢,夫妻二人感情融洽。
谢长亭挥手送走一只方才停留在他指尖的通信灵鸽,道:阿欢你且记住,将后不可在阿英面前施展法术,更不可提及地府的一切。
……这又与骗阿英有何区别?谢成欢轻皱柳眉,下一瞬,心中忽而生起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伸手猛地拽了拽他衣角,道:哥哥……你并不是真心喜欢阿英的对么?你娶她,只不过是为了汲取她身上的痛苦为养分修炼,对么?谢长亭身形一僵,少顷,垂眸轻喃:起初是,现在不是。
我既已娶她为妻,自当许她一世平 安。
只要她现世过得安稳,做个娇柔的小娘子又何尝不可?如此含情脉脉的一番话,谢成欢却听得面色一白,美目睁圆退了两步,摇头不敢置信地笑言:哥哥,你变了……何以见得?从前的你那么注重感情一事,为了宋应谢那个女人专一至差点疯魔。
可现在你却将感情看得如同尘土,两个相互并不中意的人说凑合过就凑合过。
谢成欢偏了偏脑袋,轻笑着发问:哥哥,你是这么随便的人吗?谢长亭苦笑道:阿欢,你身无情丝,未对旁人生过情,不会明白我当下的处境。
若非情势所迫,我亦不想这般将就。
他深吸一口气,补道:既然择了这条路,予了阿英一处避风港,就该对她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