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亭轻笑一声,目光却渐渐冷了下去,连着语气亦平添了一抹讥诮:应谢的去处,魔君不该是比我更清楚?何须来浮月宫问我。
谢成欢闻言脸色大变,指尖凝聚法术豁然起身,如临大敌:魔君?他就是谢行止?!谢行止,魔界魔君,六界传言其生了张比女子还美的脸。
宋应谢曾为一睹其风采,险些丧命于他手中。
而偏生这般冷血无情的人,宋应谢却将他放在了心尖上。
如是,谢行止成了宋应谢的月亮,宋应谢亦成了谢长亭的月亮。
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触不可及。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宋应谢放弃了谢行止这块肥美的肉。
谢行止却一转攻势,反倒回头追随起宋应谢。
至于谢长亭?由始至终都是个局外人,只能冷眼做一个旁观者。
谢行止墨眉微皱,语气淡漠道:她临前没告诉我。
她与你近乎无话不谈,想必定事先与你知会了。
本座耐性有限,说出她的去处,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
你!阿欢,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谢长亭拉住欲开口理论的妹妹,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谢行止,哼笑一声道:应谢只言要出趟远门,并没有与我告知此次行径。
只不过近来北岐山一事未果,魔君不如自行猜上一猜,认为应谢会去何处?谢行止眼神一动,须臾,启唇淡言:……多谢。
转身欲走,余光瞥见什么,复又折回,古井无波的眸落在李慕英身上,道:那是你的新猎物?谢长亭脸色微僵,而后抬手轻抚李慕英的面庞,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是什么猎物。
谢行止勾唇一笑:明媒正娶一个凡人?谢长亭,你的口味可真是独特。
谢长亭亦笑:总比某些不懂珍惜眼前、作天作地把女人给作跑了的人好。
二人皆面携醉人的微笑,吐出的词儿却字字不堪入耳。
谢成欢是头一回见自家哥哥说这种损之又损的话,又见二人箭拔弩张,一时亦不敢开口插话。
那方谢行止眯了眯眼眸,你也就嘴皮子上的功夫了得。
宋应谢她,终究不曾喜欢过你。
你做样子亦不该寻一个寿命极短的凡人,指望借她慰藉自身?徒劳无用。
谢长亭眸光冷若寒潭,却依旧牵唇笑道:多谢魔君提醒,我会让我娘子与我同生死共存亡,绝不会是区区百年就落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但愿如此……谢行止落下这句话,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长亭敛去笑容,转首见谢成欢还僵在原地不敢动亦不敢眨眼,如是拍了拍她肩提醒道:他走了,不必再拘束。
谢成欢这时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拂了拂狂乱的心跳,道:……哥哥,你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谢长亭愣了愣:……哥哥怎就吓着你了?谢成欢比划着手脚,激动道:那可是魔君谢行止啊!那么厉害的大人物,您还敢与他叫板,当真是嫌命长了!也幸亏他没与你动手,不然咱们全都得遭殃。
谢长亭哭笑不得地抬指戳了戳她额角:阿欢,你想多了。
他不会与我动手的。
或者说,他不敢。
为什么?因为,应谢的命,须由我而续,……………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水流潺潺声清晰可闻。
嘶……李慕英上前一步,遇水的刹那,刺骨的寒自足尖迅速蔓延至全身,冷得她缩回了步伐。
有人吗——四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喊出的声儿亦是如泥牛入海,迅速消逝不闻回音。
她害怕,她无助,只得凭着感觉漫无目的地前行,一面走一面不忘高声呼唤。
谁?一道凛冽的男声倏忽在前方响起,李慕英心下大骇,却还是忍不住循声前行。
有人总比无人好,万一对方知道怎么离开此地呢?果不其然,前方隐约有了亮光。
再近几步,方知是一名男子立在那处,发光的竟是他周身漂浮的不知名的物体。
那物体色泽幽绿中带点莹白,似流动的水流,没有具体形状。
借荧光之下,李慕英才勉强看清此人的模样。
一袭墨袍,袖口与袍底以金线绣着繁杂的纹路。
身姿挺拔,眉目似画。
男子快速打量她一眼,沉声道:谢长亭的夫人?你怎会来此地。
李慕英期期艾艾地答:……我不知道,我这是在哪?男子目光带着深究,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口中倒是不忘答话:此地为三途河,距阴曹地府最近的河。
男子轻笑一声,不待她言,又道:你生魂离体,谢长亭居然都不见寻来?你于他而言,果然只是个无用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