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有婚书为证。
谢长亭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合眼默念一诀,转眼换了一副模样:……而我,确切来说,是妖。
乃竹妖。
发如霜雪,眼若碧玉,肤色白皙,五官线条较之先前柔和许多,亦俊朗许多。
李慕英见了他原容,只微微一怔,出奇得不觉惊诧,仿佛早前便见过一般。
谢长亭望着她,目光与先前如出一辙的温柔,只是语气里愧意居多:……至于你梦见的那名男子,也确实存在于世间。
他名为叶成澜,是地府北殿的帝君。
且的确,与你有过几分渊源。
只不过,那已是你上一世的往事。
是他不懂珍惜,把你给弄丢了。
第二世,也正是现今这世,你遇见了我。
是你与我说的想忘记有关他的一切,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便如你所愿,帮你忘记所有。
原本还不想让你这么快知晓,可世事难料,你竟会在睡梦中与他相见……谢长亭取出婚书放置一旁,郑重其事道:阿英,若你觉得我待你不如他好,若你还想回到他身边,我便放你走。
李慕英脑海正在不断重复梦中的过往,闻言如被当头棒喝,长亭!她慌忙揽住他腰背,身躯紧密贴合,生怕下一瞬就被谢长亭舍弃:我信你,我不走。
我既已嫁你为妻,今生便是你的人。
你是妖又如何?你对我这么好,我如何舍得离开你……谢长亭顿了顿,转而回抱住她,轻声道:阿英,谢谢你……若应谢有她一半依赖他就好了。
思及此,谢长亭眸光一暗,似自嘲地轻笑一声。
呵……联想今日辰时收到的那份简讯,当真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慕英在他怀中探起头来,眨巴着眼道:长亭,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不再梦见地府?不再梦见地府?谢长亭闻言一怔,眯眼问道:……阿英,你对那叶成澜,就没有甚么旁的想法?……既已是上一世所发生的事,又与我何干?哪怕他付出得再多,不也还是把‘我’给弄丢了?李慕英瘪着唇,扬拳轻捶他一记胸口,语气似嗔似怨:长亭,我现在是你的妻,别再问我旁人的事了……好好好,为夫不问了。
谢长亭哭笑不得地安抚,而后笑容半敛,认真道:方法是有,只不过,阿英你得受点苦头。
李慕英无所畏惧地答:相比梦见地府的昏天与黑地,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谢长亭见她如此无所谓的态度,心下不由暗笑。
这丫头的记忆,似乎被他篡改过头了。
可谁叫是你自己作出来的呢?帝君啊帝君,还望你再长点心吧。
烛光依旧,谢长亭原容的浅笑本就迷人眼,现下被暖色烛光衬得更是柔和朦胧。
令李慕英看失了神。
她忽拽了拽他的衣袖,道出一个极为大胆的请求:长亭,你今晚……可以一直陪着我吗?不待他答,又红着脸偏头嘀嘀咕咕地补道:你若是还有事要忙……那便算了。
谢长亭轻笑着再次将她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地抚弄她的后脑与背脊,道:阿英,睡吧,为夫守着你。
李慕英心间似有暖意流淌,就着他温暖的身躯,嗅着他身上独有的草木芬芳,渐渐合上了双眼。
……………由于出过一回意外,谢长亭断不敢再贸然对李慕英施昏睡术法,且为了方便照应,故而昨夜切切实实在房里陪了她整整一夜。
以至于今儿谢成欢瞧他俩的目光怪怪的。
谢长亭自诩万事处变不惊,李慕英则认为他们夫妻二人共处一室理所应当。
因此谁亦没深究谢成欢的目光究竟是何意。
这日大早,谢长亭给李慕英披了件狐裘,领着她出了浮月宫的正门,踏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