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三秋,气候不温不寒,李慕英自是奇怪谢长亭为何要给她备件狐裘。
直到踏入北岐山脉的地界,李慕英才恍然大悟。
漫天的素雪纷纷扬扬地落着,寒风似刀子一般刮得脸生疼。
每踏一步,脚下的积雪便陷出半尺来深的坑。
李慕英被风吹得只能以手遮脸躬身前行,反观谢长亭,身上只着三两件单薄的绸缎,似是对这恶劣的气候毫无感知一般面不红气不喘。
目下谢长亭正走在她右侧替她挡住大半风雪,她感动归感动,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长亭,你不觉冷吗……?谢长亭道:阿英,竹生来不惧寒。
李慕英恍然,心下不禁感叹妖就是妖,不是她这等凡人所能相比的。
长亭,我们……究竟是要去哪?去见一人。
谢长亭顿了顿,抬头望向远方顶端隐于风雪中的建筑,轻声道:她以后……会是你的师父。
……师父?李慕英不解地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想了想道:寻常人不会住在这种地方,长亭,你说的那位师父,与你是同类人?不错。
谢长亭失笑颔首,揉了揉她发顶,轻声道:阿英,你怕吗?李慕英不假思索地摇头,怕甚么?有长亭你陪着我,我甚么都不怕。
二人又在风雪中步行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抵达顶端。
山端的房屋竟筑于冰石之间,一条石阶通往大门。
谢长亭牵着李慕英上了台阶,未曾上前扣动门环,黑漆的大门便自动向里方打开,发出沉重的轰隆巨响。
山门之后,别有洞天。
相比山门外的冰天雪地,这里气候温暖如春。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绿树红花,应有尽有。
李慕英四下瞧着瞧着,恍然发觉此处的布局越看越觉眼熟,不禁拽了拽谢长亭衣角,低声道:长亭,这儿和我们家好像啊……何止是像?分明是一模一样。
谢长亭心中苦笑,却未曾明说。
来了?李慕英正瞧得出神,一道女子的声音蓦地自前方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前方廊下缓步迈出一人。
一袭鸦青长袍,长发以发带松松束于脑后,肤赛雪,眉似柳,眼长而眸黑,琼鼻挺,唇色浅,姿态慵懒随意。
分明没有细心妆点,李慕英却觉得,此人是她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美的一个。
谢长亭目光有一瞬的失神,转而轻握住李慕英的手,颔首轻笑:来了。
话音落,另一道男子的声音凭空响起:难得难得,还以为你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踏入北岐山门一步呢。
这道声音李慕英耳熟得紧,待来人自那女子身后的门中迈出之时,李慕英再次恍然。
那人一袭玄底紫纹的长袍,眉心有奇特似水纹的黑色图案。
剑眉入鬓,高鼻长目,精致的唇挂着几分戏谑的弧度。
竟是那回三途河中遇见的男子。
犹记那时,那北府冥君叶成澜称其为魔君。
二人皆为君王,应是平起平坐之辈。
这等大人物,竟会出现在此地。
李慕英心下不由开始有些慌乱,下意识地往谢长亭身后藏了藏。
谢行止见状挑眉:小丫头,你很怕本座?不待她言,又道:你也知道,上回你遇险不是本座不肯救你,而是那叶成澜先我一步出了手。
他目光转而落在谢长亭身上,笑得意味不明:……且还教本座看了一出好戏,是不是?李慕英经他一提,一瞬间便想到被叶成澜强吻一事,霎时脸上便爬了火烧云,垂首羞得无地自容。
谢长亭状似无所谓地附笑两声,手安抚性地握了握李慕英的,看向谢行止的目光却冷得可怕:往事毋需再提,我今日,只是带阿英来拜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