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做着登徒子般无耻下.流之举,可他的笑容怎么瞧都不像个纨绔子弟。
他的眼睛很美,暗金的色泽似流动的熔岩,深邃到近乎摄人心魄。
笑容亦是很美,并非妖孽那般勾人,却是令人忍不住频频侧目。
这么美的人,为何会执念于她这相貌平平的凡人呢?她正想得出神,掌心忽得传来一股刺痛,凝神看去,只见叶成澜翻出她掌心,修长的指细细摩挲上边的血痕。
墨眉轻拧,脸色微沉,瞧着在生气,语气却是隐隐带着一丝怜惜:……总是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尔后她便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被这宫里的婢子摁在浴池中泡了澡。
原先的衣裳不知被她们扔去了何处,而今无奈穿上了另配的一套。
主色调大红,上有金丝绣成繁复的花纹,外衫是半透的轻纱,里衫却是低调的玄色,且同样以金线点缀了图案。
这身衣裳袖摆宽大,裙尾曳地,配以一条长长的暗金色披帛。
头上亦是被配了金冠,上方的珠花是彼岸花的形状,两端垂下流苏,死沉死沉的。
李慕英觉得这身行头不仅碍事,还像只招摇的火凤凰。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位娘娘上祭台祭天呢——小娘娘,您今儿好美呀——李慕英这会儿正趴在栏杆边上发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骇得她通身一个激灵,瞠圆了双目四下张望:谁?谁在说话?!话音刚落,下方池中的黑鲤荡出水花引起她的注意:小娘娘,我在这儿——那黑鲤的吻部一张一合,吐出的声儿竟似个小少年。
李慕英腿脚一软,左手扶着栏杆堪堪站稳,右手指着黑鲤惊声道:鱼、鱼会说话!?…………黑鲤静默片刻,道:……小娘娘,竹子都会说话,鱼怎就不能说了?随着这句话落下,池中黑鲤一跃而起,落在李慕英脚边甩尾扑腾几下,而后化作了人形。
与其声色相同,黑鲤的人形是个约摸十岁左右的少年。
乌发蓝瞳,身穿墨衫,肤色白皙。
小少年眼睛大而炯炯有神,面部尚有孩童般略微圆润的弧度。
好可爱的小孩儿!黑鲤化人,李慕英不仅没被吓退,还上前捏少年的脸蛋儿:你叫什么名字?小少年任由她捏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小娘娘,我叫知焕,您叫我阿焕就好。
阿焕。
李慕英复述,疑惑地歪头问道:你为甚么唤我小娘娘?阿焕答:因为您就是小娘娘呀。
李慕英皱眉:不行,太难听了。
要叫我姐姐——阿焕拼忙摇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娘娘,您瞧着还没我岁数大呢……你几岁?我三百零五岁了。
…………老爷爷好。
………………………结识黑鲤阿焕后,李慕英枯燥的一日终于有了乐子。
我从前还真来这儿住过啊?是呀,也就上个月前的事。
您当时还站在这儿看了我足足两个时辰呢。
咦,我那得多闲?唔,确实挺闲的……一大一小的两人趴在扶栏上唠嗑,聊到有趣的事上皆是激动得又拍手又笑。
关于为何唤您为‘小娘娘’。
首先,帝君大人喜欢您这事儿大伙儿都知道。
而这北妄宫,就是专供帝后二人散心用的。
除了帝君大人与冥后,谁也不能进。
而今小娘娘您已经住进来两回了,这不是明摆着将身份坐实了?就差给您正式册封了。
阿焕双手托腮,一脸天真地与李慕英解释缘由。
原以为李慕英听了会高兴,孰料她眸光一暗,拧眉轻叹道:……可我已经是长亭的妻了,你们这样做,真的于理不合。
话音刚落,叶成澜的声音徒然在后方响起:——你不再是谢长亭的妻了。
二人闻言一愣,李慕英震惊之余迅速回身质问:为什么?叶成澜将手中信笺递于她,淡声道:自己看。
李慕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垂眸,瞧了他手中信笺半晌,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地接过并拆开。
白纸黑字,密密麻麻写了整页。
是长亭的字不假。
而那纸张之上,赫然题着两个大字。
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