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调很轻，不似以往那命令般的强硬口吻，反而带着几许无措与恳求。
就好似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求长辈原谅一般。
他今日着实反常的厉害，李慕英再如何想甩脸色亦寻不到地方。
我会努力让你像对他那样对我。
昨夜他说过的那句话蓦然在脑海回荡，那个他，那位笑容明朗的青年男子，记忆中他们二人关系极好，甚至有过夫妻之实。
而今叶成澜突然改头换面，原来……他并不只是口上说说而已。
可她资质平平、相貌亦平平，有哪点值得他为她改变？他们当初为何会相识，又为何会分道扬镳暂且不提，她与他……本就不该有所交集。
冥想间，叶成澜再次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是不知，此人自小被父母打骂源于他有偷窃扯谎之坏习，其父母教训他只是防范于未然。
火是他无意放的，却刻意没告诉父母，并将父母锁在家中，以致双亲活活烧死。
后来，他又做过几回偷鸡摸狗的勾当，游手好闲数月，直到被一富人抓现行打瘸了腿才想着洗心革面。
他这一生恶事做了五成，善事亦只三成，不足以功过相抵。
……你若还觉得我评判有误，不如说说你的看法？这一番话令李慕英始料未及，她从未想过他竟会为了这种小事而与她解释如此多的内容。
偏偏他又说得有理有据，李慕英亦无法在鸡蛋里挑骨头，只得揉着眉心无奈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叶成澜不禁皱眉：你何错之有？错在不该多管闲事。
叶成澜沉吟片刻，道：这种事，其实你也可以做。
李慕英明了他所指的是什么，心神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叶成澜面容微滞，随即不动声色地取出一暗红之物交予她手，道：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于你。
这东西暂且放你这，你何时想管了再说不迟。
我还有事，告辞。
语毕果真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长案上那一叠叠的生死簿。
李慕英指尖轻轻摩挲掌中物，一面方一面形状不规整，摊开掌心一望，在看见底端纂刻的四字方知那是何物。
出乎意料地不觉意外，好似从前遇到过相同之事。
不知是不是叶成澜对她做了口头承诺的缘故，近来虽时常来北妄宫，却不再对她动手动脚，多是维持男女有别的距离。
李慕英乐得其所，闲时就和阿焕四处闲逛。
只不过叶成澜总能在不经意间与她偶遇，且阿焕会不明不白地消失不见。
就譬如今日，用完午膳后她与阿焕出了北妄宫，往南走时忽生兴致爬上一棵冥府独有的寒树。
冥府植被少，北妄宫又是供以帝君清修之所，附近自是没多少房屋，故在树上就能看见不少远方的景致。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无丈崖的方向，李慕英难得的好心情瞬时沉寂一空。
不知长亭现下如何了……小娘娘，赶紧下来，我听说那种树上有东西！阿焕在树下高声呼唤，急归急，人却不敢上树。
就好似树上真有什么他顾忌的东西。
李慕英本想说无妨，毕竟她上树时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
孰料下一刻不知打哪蹿出条蛇，其通体漆黑目光幽绿，直勾勾盯着她犹如在看一块肥肉。
骇得她三魂七魄丢了大半，只觉浑身寒意四起，惊叫一声从树上跌了下去。
可转眼她又落入一人怀抱，是不同于阿焕的瘦弱矮小，宽阔的胸膛与独有的冷香令她迅速分辨出对方是何人。
似曾相识的情景，却又好似有哪里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