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飞溅。
时间仿若定格在这一刻,李慕英面容凝滞,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往下,扎入他胸口的那柄刀打了个旋,骨头被破开的咯咯声响清晰入耳。
一切都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直到短刀被抽出,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身——叶成澜!李慕英一声惊呼,欲上前查看伤势,却被男子捉住肩猛地推向法阵中下方。
刹那间金光暴涨,虚空中法阵的符文飞速运转,刺得她急忙抬手挡住眼睛。
尔后耳边又响起打斗声,几个来回后,有人将她拦腰搂住带离原地,熟悉的冷香混着血液的腥甜萦绕鼻间,令她惶恐的心绪暂时平复。
离了金色法阵,李慕英挪开眼上的手,凝眸只见不远处立着一黑袍的陌生男子,长发未束杂乱地披散肩头,额前碎发近乎遮蔽双眼,面色苍白,目光阴翳,唇角挂着血迹。
竟是先前去寻谢长亭时撞见的那名男子。
这次算你们命大,下回再见,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他手扶着胸口,咬牙落下一句狠话,便是身体化作一束流光飞进金色法阵之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叶成澜口吐鲜血,杵剑半跪在地,一张脸了无人色。
这一幕瞬间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
刹那间头部一阵刺痛,无数的回忆如惊涛骇浪在她脑海翻腾。
李慕英双目圆睁,身躯不禁颤抖,她跌坐在他身前,抬起双手颤抖地去捂他心门的伤口:叶成澜……叶成澜却没顾伤口,只定定将她望着,叹息道:你这个傻女人,总是这么容易上当受骗……血如泉涌,仅凭手掌根本堵不上,鲜血从指缝源源不断地溢出,一双手很快成了血手。
李慕英脸色煞白,神情讷讷地开口:你不会死的,对吧……?叶成澜诧然,迟疑道:……你在担心我吗?李慕英不答,一边捂伤口一边刨根究底:叶成澜,你告诉我,你受这种伤,会不会死……?叶成澜捕捉到她眼底的无措与担忧,忽然觉得,为她受再重的伤都值了。
他握住她鲜血淋漓的手腕,垂眸轻轻言道:……你希望我是死是活?当然是活!她看着他,眼泪在眼眶打转,叶成澜我告诉你,过往的那些事,我全都想起来了。
叶成澜脸色再度一变。
……你这人做了事向来不说,我一半靠看,一半靠猜。
有甚么想法亦从不在脸上表露,口是心非脾气又臭,以致于处处被人误解。
我总以为你无坚不摧百毒不侵,所以甚么绝情话都与你说了个遍。
可我其实对你……根本恨不起来。
李慕英抱住他温凉的身躯,声音已有了哭腔:……眼下你做了多少至今还没给我一个交代,我不准你死,你听见没有?!叶成澜心中百感交集,既有欣慰亦有苦涩。
他回抱住她的腰背,头枕在她肩上,笑着轻轻道了声好。
李慕英刚要松懈,谁知下一刻,叶成澜双眼一合,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叶成澜?叶成澜——……………自那日后,李慕英过上了浑浑噩噩的每日每夜。
白日里去临渊殿处理公事,夜里坐在寝房,盯着合目静静躺在榻上的叶成澜发呆。
时而喝得酩酊大醉,坐在他身边自言自语。
十日十夜,李慕英的心境飞速成长。
从尚有希冀到心如死灰。
整整十日,叶成澜都不曾醒来。
知道吗?你就是个骗子。
骗了别人的感情……说走就走。
这夜李慕英抱着酒坛坐在床沿,烈酒入腹使她双颊通红脑袋沉重,显而易见是喝高了。
她眯眼打量榻上的人儿,脸色苍白如雪,一头墨发在身下披散,双目紧闭,睫如羽扇,不言不动,好似一具精雕细琢的玩偶。
李慕英提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弯身趴在床沿,手伸至他脸上细细描绘他的模样,喃喃道:……你现下倒是舒坦了,可害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