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既然屡教不改,不如将其押去恶狗岭,不出三次必服服帖帖。
台下的阴差闻言犯了难:……可是帝君,他毕竟是枉死城城主的儿子,这样安排有些不妥吧……?嗯?大殿正中的玄袍男子轻蹙眉头,反手以指节轻叩长案,道:身为地府官员之子却知法犯法,乃藐视阴规藐视本座。
爷若不给他点颜色瞧——咳咳……话未言尽,身侧的李慕英掩唇故作轻咳一声。
男子面色微变,迅速放下踩在座椅上的脚,理了理衣袍正襟危坐,继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是枉死城城主的公子。
若对他偷鸡摸狗的行当放任不管,情况只会愈演愈烈。
所以不必劝我,去施行吧。
李慕英这才满意颔首,对阴差道:就按你们帝君吩咐的去做吧。
是!那阴差不再犹豫,拱手行礼起身快步离去。
而几乎是阴差消失的一刹那,玄袍男子霍然起身,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感慨:可算忙完了!这一出可教殿里的仆从一个个看傻了眼,那表情好似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稀奇。
男子仿佛没看见仆从们的表情,转身拉起李慕英,——妞儿,咱们走。
回至北妄宫,刚进门男子便摘下头顶帝冠并脱衣裳,李慕英不禁疑惑:……你脱.衣服做什么?男子一脸嫌弃地脱去外袍,并自顾自去衣橱挑了套白底蓝纹的外袍披上:这一身死沉死沉的不说,穿着还像个死人。
且在那什么临渊殿一坐就是一整日,受不了受不了,爷得赶紧换一身。
李慕英沉吟片刻,继而开口:你……真的是叶澜吗?男子穿衣的手一顿,回身见李慕英眼底尽是复杂之色,那期盼至极、却因迟疑而不敢上前与他交心的模样,当真刺痛了他的眼。
心中愧意顿生,他举步上前将李慕英拉入怀,一面轻抚安慰一面解释:……至少现在是我。
妞儿,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这一次的怀抱与以往不同,叶成澜的身体向来温凉,这回却暖意流连。
除却言行举止,她还发现他现在的眼眸不再是从前的暗金,而是接近凡人的棕褐色。
是叶澜,真的是叶澜回来了。
心中喜悦的同时,想到叶成澜为她挡刀的那一幕又有些伤怀。
李慕英在他怀中抬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道:为什么这次醒来的是你?‘他’呢……?叶澜身形微僵,下一刻,苦涩一笑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回主意识变成了我,但……你们一同经历过的事我都知道。
妞儿,你更希望醒来的是他吗?李慕英惶恐,摇头将他紧紧回抱,解释道:不是。
我的意思是,这毕竟是他的身体,他若是回不来了,我便是地府的罪人……叶澜失笑:……你没必要掩饰,我与他虽不是同一具身体,但的确是同一个人。
你爱他便是爱我。
李慕英脸一红,轻轻推他一把,狡辩道:谁、谁说爱你们了……叶澜挑眉,捏她脸蛋儿打趣道:哎哎?那当初,是谁说的那句‘地府有她钟爱之人’?那五年的梦里夫妻可不是白做的,你在上一世就已经是爷的女人了。
李慕英脸更红了,打落他的手,撒泼道:那也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不算不算——说的也是。
叶澜笑意半敛,颔首轻言:妞儿,这一世你好狠的心啊。
宁可嫁给一个才只认识十余日且来路不明的人,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我……李慕英心中惭愧,欲解释却被叶澜截断:只不过,那是他活该——想将你留在身边又没什么表示,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也受够了他这个闷葫芦,有事不说,好话都让他给说死了,死不悔改。
还……还欺负你!李慕英默默探头:……你那时不也总是欺负我?叶澜愣了愣,继而打着哈哈含糊其辞道:这不一样嘛……至少爷不会让你哭。
叶成澜那王八犊子……话至戛然而止,只因说着说着好似在骂自己。
且那厮其实做的比他多得多,除却与李慕英相识早这点,他当真没占半分优势。
反观李慕英,一路摸爬滚打地走来,最终来到他身边。
吃苦最多的是她,承受最多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