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乔兮儿起身去了洗手间,此刻就剩下两个大男人。
一个英俊冷漠,一个风流雅致,对视一眼后,倒是后者先开口打破这僵境。
四爷,抽烟吗?傅南辰摆了摆手,明确拒绝。
那不介意我抽一根吧?你随意。
黎嘉遇眯着眼抽着烟,动作娴熟潇洒,偏又透着致命的危险。
感谢四爷这些年对小妹的照顾,当初是我黎家无能,护不了她,但我黎家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我们是欠了四爷的恩情,所以当初小妹让我去傅佑宁手下做事,我二话没说,直接去了。
但还恩这件事,我一个人就行了。
黎嘉遇狠狠嘬了口烟,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邪气,兮儿从小就过得辛苦和隐忍,就没必要再搭上她的终身幸福吧。
傅南辰脸色一沉,那陡然间迸射出的冷意,比冬日里的寒冬更加萧瑟凄冷。
他偏头看过去,淡淡地说:我傅南辰虽姓傅,但此傅非彼傅,你帮了傅佑宁,跟我有什么关系。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若黎嘉遇不是乔兮儿的表哥,他自是不会解释的。
两人对视着,黎嘉遇丝毫不畏怯,他将烟头狠狠熄灭在烟灰缸里,只是一笑,说:四爷别动怒,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小妹再次卷入这些名流社会的纷争,亦或是再次被人利用。
傅南辰轻哂,人的出身是改不了,既然已经身在这名利场了,那在哪儿都是身不由己,可她在我这里,我就能撑起一片天给她,换句话说,以前你们护不了她,今日,也只有我能护住她!傅南辰就是这样的人,天生自带着冷厉,让人望而生畏。
黎嘉遇额头突突直跳,现如今,他是把这位爷惹生气了?可四爷是真心喜欢小妹的?刚刚吃饭,他就看出了两人关系,那眼里的神情,假不了。
那是我与她之间的事。
黎嘉遇平时语气都是不冷不淡的,如今也极为冷冽迫人,可是我姑妈不可能允许你们在一起的,难道四爷忘了过去的那件事?傅南辰幽深的凤眼闪过一丝晦涩难懂的光芒。
这不牢你费心。
他淡淡掀起眼皮,口气冷漠地说:就你之前替傅佑宁做的那档子糟心事,以他的性子,会是真的放了你?与其在这里跟我费口舌,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不引火上身!我可不想你牵连上了兮儿。
正因为傅南辰知道乔兮儿重视亲情,所以,他才不能坐视不管,说了这么多,只是不想她日后难受而已。
10分钟后,当乔兮儿回到餐厅时,傅南辰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黎嘉遇独自坐在一旁,这几天疲劳让他眼睑下有抹淡淡的乌青阴影,他已经不记得抽了多少根烟了,只是说话时都带着股浓烈的烟草味。
走吧,送我出大门口。
庄园两侧是耸立的水杉,绿植遍布,修剪的精巧好看,遥望四周,这傅公馆在半山腰,雄踞一方。
兮儿,开公司的钱,你哪儿来的?说起这个,乔兮儿才反应过来,将提前准备好的账号给了黎嘉遇,她自己留了一亿,准备回乔家用的。
她沉思几秒,反正迟早也要跟他说清楚,就没藏着了。
傅佑宁那来的。
乔兮儿转头看着黎嘉遇,又说:你别急,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不喜欢傅佑宁,甚至傅家每个人,但这钱,是我帮他做事应得的,干净的。
黎嘉遇微微怔愣,他不是不清楚傅佑宁私下的那些勾当,所挣的钱大部分都是不干不净。
表哥,以前是我混,不懂事,以后不会了,你和舅舅、舅妈一家人,我都会好好护着的。
重活两世,她其实跟黎嘉遇的感情不深。
直到她死,才知道舅舅和表哥一家人的心,这才是血脉至亲,又怎么可能不顾念她呢?只不过黎家身份普通,根本没办法和乔家对抗。
黎嘉遇忽的笑了,微乎其微地叹口气:你护?所以你现在和傅南辰……他咬咬牙,没继续说下去。
但乔兮儿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
我和四哥,是真心相爱的。
她眼神坦荡,脸上一片平静。
可就这一句,黎嘉遇再次被逼急,他扔了夹在指间的半截烟,皱眉说:你从小天性纯良,在帝都这浮华冰冷的名利场里,是一股清流,很容易勾起别人的好感。
傅南辰,是个危险的男人,他不适合你。
哥哥,我早就不是从前的乔兮儿了。
她嘴角扬起,双眸便含了笑意,天性纯良,在这个名利场里只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兮儿——黎嘉遇咽了咽嗓子,有什么事,哥哥替你去做,哪怕拼了命……乔兮儿猛地一转身,双眼微红,看向他,说:哥哥,如果不是乔家,舅舅一家又怎么会受到牵连?舅妈的病真的是巧合吗?如果不是乔家,我妈妈和胞弟又怎么会受尽侮辱……你知道么?我弟弟每次发病,乔家都不让他看病,是他自己硬抗过去的……你说,我们还要拿谁的命跟他们去拼?你的,还是我的?难道我还要再一次眼睁睁看到自己的亲人离去吗?她咽了咽嗓子,没有比这吃人的乔家更让人害怕的了。
黎嘉遇咬牙,双手紧紧握成拳。
傅南辰再危险,可我过去待在傅公馆的这5年里,他从没欺负过我,也是我人生中活得最肆意的时光。
黎嘉遇震惊地看过来,只觉浑身血液都冻结了。
从他15岁起,就一直受着这种无力感。
所以,哥哥,眼下最关键的是,先把家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尽快给舅妈看病,把公司开起来。
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早日团聚就好。
话已至此,乔兮儿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远处铁门高耸,威严肃穆,一切都遥不可及。
黎嘉遇久久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那双透亮的眼,灰暗的看不到一丝光,他又掏了根烟,肩头颤了颤。
兮儿,是哥哥对不起你。
我们是一家人。
车灯闪了几下,车子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