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殷绝这么依赖温峤了。
祸患。
沉鱼沉下脸,踏入寝殿却见医师直挺挺倒在地上,瓶瓶罐罐撒了一地。
沉鱼不动声色,走到温峤身边,他的致命伤得到了处理,暂时死不了。
看得出来,打晕医师的那个人走得很匆忙啊。
一抹嗜血的隐晦笑意悄然勾在她的唇角。
师父,我们心意相通。
沉鱼说给暗处的人听。
几下将止血的穴位松开,眼见着温峤手腕上那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又渗出浓稠的血液来。
温峤的唇色也愈发苍白,生机慢慢散尽。
从缈千手下救下他是顾及殷绝感受。
可刚刚殷绝对温峤的态度实在不能让沉鱼再留他。
都怪自己曾经心软,任由这个祸端的种子肆意蔓延。
回头,果然见缈千从暗处缓步而来。
他眼中混沌,应是有些想不通,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沉鱼就将刚救下的人又放归黄泉。
那人,还是与自己五分相像的男人,殷绝的养父。
师父,跟我讲讲吧,我体内有什么。
沉鱼眉眼含笑,说得很轻松,在死人面前,温柔地拉起缈千的衣袖。
缈千一愣,如实相告。
子母蛊。
沉鱼沉吟片刻,竟然是蛊,怪不得自己没察觉,蛊就是毒虫,虫子……沉鱼脸色变得不太好,意识到自己将虫吃进了肚子。
咳。
沉鱼轻咳一声,压下恶心。
母蛊在你身上吧。
她轻轻摸着缈千前襟处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手指往上,指腹蹭了蹭他的唇角。
沉鱼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了温峤手腕处的伤口。
有了缈千这个喝血将蛊虫引入体内的对比,沉鱼好受了一点。
她轻笑了一声,手转到缈千的后颈,轻轻压下。
见着沉鱼凑近的脸,缈千却感觉自己口腔还残存着恶心的血腥味,下意识躲闪。
沉鱼却更欢快了。
他吃醋了。
他愿意为我接下母蛊。
如果他真想躲,尽可以发动母蛊,想让自己滚多远都行。
师父,你爱我。
她轻声说着,吐气如兰,夹着诱惑的意味,暖意丝丝缕缕,融在缈千脸上。
沉鱼这句话说得肯定,在缈千失神的一瞬,与他唇齿相贴。
她吻得深入而温柔。
缈千在回神后,撞入温柔乡,呼吸声也急促了许多,渐渐给了回应。
沉鱼惊喜,手也悄悄环上他精瘦的腰。
缈千身躯一震,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这时,沉鱼却突然抽身,眸中含笑,望着他耳尖的红,眼神的迷茫。
手掌轻轻贴住他的心口。
你听,好快。
缈千抓住了在自己胸膛上作乱的细白手腕,缓缓垂头逼近。
他想要更多。
沉鱼却轻轻别过脑袋,眼神扫向床边的两人。
师父那备着浴汤吧,衣服都脏了。
沉鱼说得隐晦,单那双勾人的眸子,一眼看进去就要沉沦。
*养蛊的人,殷宗承。
母蛊克制子蛊,但背后那个养蛊人才是隐在暗处最大的威胁。
沉鱼纵欲一夜,本就承受了反噬之伤的身子格外有些虚弱了。
她要求缈千割开自己的皮肉为她取蛊,却被缈千拒绝。
他正伺机而动,蛊虫一日不除,我们都要提心吊胆。
不过是放血的事,沉鱼并不放在心上。
你的身子什么样,不清楚吗?缈千眉头一皱,不肯听沉鱼的。
取蛊,要将她周身的经络都顺一遍。
像温峤那样的凡人,脉络简单,将蛊虫逼出来费不了多少时间,可修仙人的脉络遍布死穴,一旦出差错,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
多少生死关我都过来了,只是再来一次而已……等你养好身子,我自会为你取蛊,这些日子,我会陪着你。
沉鱼本想反驳,却听缈千说会陪着自己,心中一动。
这许多年来,她最不怕的就是生死,如今身边有了一位知心人,怎么就犹豫了呢。
若是取蛊出了意外,这许多年经营的情感,便也付之东流。
不舍得,对世界的留恋之情忽然就在望向缈千的一瞬达到顶峰。
沉鱼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
好,那师父陪我。
说是缈千陪自己,沉鱼却最喜欢去他的住处找他,这照着容云居还原的住处,每一个细节都是沉鱼的心血,那时候缈千不在身边,沉鱼念他念得紧。
沉鱼想找到一个二人间的相处模式,有时候却总是走偏,此时是师徒,彼时是恋人。
让沉鱼有些失望的是,她很想听到缈千说一句爱,可这许多日来无论沉鱼怎么粘着他,他总是不能说出口。
师父,你爱我对吧?我最爱师父了,师父你呢?沉鱼却不急,缈千就是这样清冷的性子,逼得过了头可不行。
这是沉鱼这许多年来过得最幸福的几日,除了上朝,与他整日寸步不离。
到暮色沉沉,安静寂寥。
沉鱼就与他说死了是什么感觉,重活一世又是什么感觉。
与他说自己是如何发了疯一样地寻他。
与他说自己的爱恨嗔痴。
缈千就静静听着,浅浅笑着。
每到沉鱼睡去,缈千却在她耳旁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他的沉鱼是最干净的,是自己龌龊,胡乱猜忌。
*沉鱼觉得体内的魔气恢复了不少,她派人准备好取蛊的生肉和火盆,今晚取蛊。
没想到,沉鱼在朝堂之上心口忽的一痛,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瘫软下去。
沉鱼强撑着,不让高台下的人看出破绽。
退朝。
她用尽了力气维持正常的语气挤出这两个字。
心中却不是对突发状况的畏惧,而是自己没在缈千身边的焦虑。
子母蛊,母蛊能感应子蛊,沉鱼却不能感应缈千那边是什么情况。
驱蛊人,开始作乱了。
殷宗承终于要动手了吗?可是,就凭子母蛊?不对,这子母蛊定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