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这一觉睡了很长，悠悠转醒时浑身都软绵绵的。
抬手看到手上包扎的小布条，伤已经被妥善处理了，不再觉得僵硬疼痛，反而神清气爽。
这种感觉很熟悉，几乎是瞬间她想到了缈千。
师父！她向外面喊道，眼睛弯弯如月牙，欢喜得像个孩子。
缈千听到呼唤，停下对话，转身向她走来。
身长玉立，行止都是优雅的气度。
他逆着光，周身镀上金色绒边，温柔得像垂怜世人的神明。
沉鱼满眼都是他的轮廓，面上平和，心中却在为一种不知名的情愫侵扰，压制它，耗去了沉鱼许多精力。
女孩子家，也不心疼自己，手指伤了怎么行。
沉鱼的小指因为骨折依旧不能动弹，却已经被正骨回了正常的样子。
缈千轻轻拾起沉鱼软在榻上的手，似乎要看看伤势如何。
别的女儿家手如柔荑，温软娇柔。
而沉鱼的手却纤长又嶙峋瘦骨，青色血管蜿蜒在冷白的肌肤上，不乏美感却也浸满风霜。
沉鱼抬头，撞见缈千眼里的疼惜，内心躁动下忽然想起了心魔的存在。
抽回手去，她眼里隐含淡淡警惕，生怕缈千发现了什么。
沉鱼不是没有注意到心魔缠上了自己，偶尔还能见到手指上若有若无的魔气。
缈千也不动声色，没有过问，只淡淡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如云雾般缭绕在沉鱼心头，她想窥探缈千的想法，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然而缈千话头一转。
指着洞窟外池塘边一地的死鱼，引沉鱼看过去。
沉鱼一噎，暗暗后悔没有毁尸灭迹。
缈千起初也很震惊，他第一次看到沉鱼毫不遮掩的杀戮。
更加证实了他对沉鱼的看法。
沉鱼活得很压抑，她不惜命，总是做出许多旁人难理解的疯狂举动。
轻视自己的性命，同时也看淡万物生息。
若可以，缈千希望能教会她平静地释放压力，少一些疯狂，多一些珍重。
同时。
缈千眼中划过一丝沉重，早在给她疗伤时，他就清楚是心魔缠上了沉鱼。
心魔，三界都大名鼎鼎，如今是魔界魔主的爱宠。
能力特殊，沾染上心魔的人无一不暴露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和疯狂。
自己早已重创殷无妄，没想到漏掉了一个心魔。
沉鱼异于常人的自制力让缈千惊愕，至少，现在的沉鱼还没有表现出她内心的东西。
鱼腥味与血腥味混杂着，勾起了沉鱼的记忆，众多思绪的残影划过，脑袋要炸开一样难受。
对不起师父，我下次不会了。
她认错，额上出了一层冷汗。
见她如此痛苦，缈千实在不忍再多做说教。
不过，谢谢徒儿为我取来接骨草。
他清朗的声线里含着笑，仿佛在安抚婴孩，揉着沉鱼蓬松杂乱的发顶。
沉鱼呆呆地看着感受着这股让她瞬间精心的魔力，好想回蹭他温暖的掌心，好想就这样，什么都不去想。
魁九一双眼睛在暗处悄悄探视着，却踟蹰不前，刚才缈千就是在与他谈话。
怪了。
魁九心道。
眼前的沉鱼太正常不过了，甚至还有一丝温软的感觉。
难道昨晚自己出现了错觉。
这些鱼，不会是沉鱼在给自己道谢吧。
魁九眨巴眨巴眼，想不通，人类真的好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