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抬头不见星月,沉鱼在暗夜中潜行,走走停停。
双眸些许空洞,还在品味奉元的话。
怎么可以?那种肮脏的情感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不出意外,明日会有流言纷纷。
那是奉元的要挟,她想要一点点蚕食自己。
只是,师父不该被扯进来,他那样干干净净的人,就该一辈子端坐高台。
她会用生命来弥补。
只恨,奉元的身份让沉鱼无法像杀了花如是那般干净利落地下手。
她眼中闪过杀机,对奉元,也对直接祸首的自己。
自己的贪恋,毁了缈千清清白白。
前方一盏发着昏黄柔光的油灯在沉鱼眼里忽明忽灭。
啊,是议事堂。
吱呀——木门厚重的声音传来,沉鱼推开了它。
自己的心不可信,唯有最冰冷直接的外界评判才有资格宣告自己心意。
应该还在这里,三生石碎片。
她摸着黑,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个小台子,摸到了那颗被夜风吹得带着凉意的石头。
她虔诚地闭眼,双手微微含着,将石头捧在胸前。
神明,求你指引我。
偏在此刻,缈千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一晃,再也消散不去。
是他不羁又潇洒地笑着,是他迷蒙着眼让她别再多想,是他宠溺又自豪地拍拍她的肩,是他躺在榻上紧闭的眼……和唇边他那微凉的手。
片刻,石头闷声砸在地上,沉鱼满眼的迷茫,颤抖着身子,不知所措。
你跟缈千,会抵死缠绵,双双堕魔!曾经被自己蔑视的话语,配着花如是濒死时尖利的嗓音回荡在脑海里,像是一个诅咒。
不,不可以!大逆不道的是我,亵渎了师父的是我,恶心的人是我,不是他!一滴泪砸在地上,沉鱼心疼得不能呼吸。
死亡的威胁都不曾让她流泪,脸上温热陌生的感觉让她一愣,随即陷入了更深的恐慌。
一夜未眠,沉鱼脸色苍白,无数次用手拂过那条精致的抹额,水蓝色的宝石冰凉,恰如此时她的心。
提着书箱,沉鱼面无表情,周身泛着冷意。
奉元拦住她时,沉鱼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
想通了吧。
她恢复了以往的高贵,半分不见之前狼狈的样子。
她的手藏在衣袖里,鼓鼓的,不用想就知道还是那种情蛊。
沉鱼未应,只觉奉元吵闹,就要擦肩而过。
真恶心。
奉元胜券在握,有大把的时间陪沉鱼耗下去,可看她那清冷的模样,忍不住小声骂道。
传到沉鱼耳朵里,她脚下一顿,回头。
奉元一惊,她清楚看到沉鱼眼里的猩红和疯狂。
一瞬间,仿佛扯在自己手上的风筝线断了,事情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奉元尊者,你勾结心魔,用下三滥的手段……觊觎我师父,你和我同样恶心。
沉鱼逼视她,奉元眼中几分心虚,却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自己会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但绝不会是被这个虚伪的人审判。
沉鱼头也不回地离开,把柄?她从来不屑,错了就是错了,该来的迟早会来。
踏进学堂的那一刹,果真如自己所料,每个人的眼神都暗搓搓地瞥向她,闪着八卦的光芒。
奉元那样自恃清高的人不会亲自做这种事,所以只能是她的徒弟,元绣。
瞧过去,元绣正在与人耳语。
沉鱼也不废话,她就是要把这件事闹起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至于谁是那个跳板,她不在乎。
只有祸水都引到自己身上,她才能安心消失啊。
原来人在真正自毁的时候,内心这么平静。
只要不去想舍不得的人,毁掉自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