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狐妖又回来闹了吗?小姑娘皱着眉头快步走上前去,那个中年男子脸上的焦急之色才有所缓解。
沉鱼不疾不徐地跟上,却把张员外吓了一跳。
那张白惨惨的面具的确诡异。
啊,这是我的……我的助手,她姓陈。
季芜也好面子,不说沉鱼是来保护自己的。
失礼了失礼了,陈小姐。
张员外这才将三人请到府中。
只见张员外全副武装,几十个家丁作陪。
再看他的脸上,几道抓痕是新伤。
沉鱼没见过妖,却能感知灵力波动,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感知到了狐妖的所在。
那妖隐匿了气息,躲在一间偏僻柴房的梁上,并没有攻击性,更像是在守着什么东西。
沉鱼不动声色,并不准备指引他们,她有兴趣看看捉妖师的本事。
只见付砚池手里的罗盘正转来转去,隐隐指向了妖的所在。
可张员外见他们靠近柴房,却欲言又止。
说吧张员外,我们了解得多,捉妖也能顺利一些。
付砚池停下脚步,示意张员外。
那狐妖是附身了我的妻子来闹的,我把她关进了柴房。
他似乎急于辩解,却还是得到了季芜一个白眼。
等付砚池渐渐靠近柴房,人们都集中注意力在捉妖上时,季芜偷偷跑到沉鱼身边耳语。
这个张员外对他的发妻很差劲,狐妖就是他寻花问柳惹到的。
当柴房门打开,沉鱼也见到了张员外妻子的模样。
那女人蓬头垢面,实在不像一个富甲一方的员外夫人。
她身上的伤痕虽不明显,沉鱼却还是察觉到,是人为而非妖伤。
张员外脸上浮现出一分难以察觉的尴尬。
我不是妖,我没有与妖勾结。
女子抬起头,水盈盈的眼里满是委屈。
张员外,你妻子现在好好的,快把她放出去吧。
季芜心疼地上前扶起她。
张员外却为了维持自己仅有的面子而冷哼一声。
那妖就是见了她才现出原形,又附身在她身上,朝我袭来,若不是早有防备,我就死定了。
张员外明里暗里暗示女人勾结妖族。
哦,早有防备。
沉鱼仿佛不经意地重复一声。
张员外脸都绿了。
沉鱼感知到了梁上妖的躁动。
在狐妖跳下来的一瞬,将季芜护在身后。
你这狗男人,我要你的命!狐妖来势汹汹,尖牙利嘴全都显露无疑,直直越过四散奔逃的家丁,向张员外扑去。
付砚池见季芜被沉鱼保护得好好的,放心去了张员外身边,堪堪救下他。
陈姐姐,快去帮帮师弟,我没事,先收妖。
季芜拉拉沉鱼的袖子,沉鱼微微低头看她一眼。
显然这狐妖目标明确,不会动季芜。
沉鱼飞身而上。
付砚池持鞭,正与狐妖拉扯。
却难敌狐妖力气大。
沉鱼手中的剑出鞘,带出一声剑啸。
狐妖不敢懈怠,与沉鱼缠斗在一起。
可沉鱼像逗猫一样,左闪右闪,只守不攻,气得狐妖炸毛。
捉妖师,你要是分得出是非黑白,就让我把他杀了,我自会离去。
可是季小姐让我捉妖,没让我分黑白。
沉鱼八卦之心都被勾了出来,哪能让狐妖轻易跑掉。
不再逗弄它,一击即中,狐妖的后腿渗出血来,被沉鱼抓了尾巴提起来。
别动。
狐妖还想挣扎,却在沉鱼的眼神里安静下来。
不知为何,狐妖在她眼里读出了东西,眼前人不会囚了自己,反而有望让她达成心愿。
啊呀,陈小姐神通广大。
张员外从院子里的廊亭角落钻出来,狼狈又好笑。
沉鱼没有堵住狐妖的嘴,狐妖还是清醒着。
狗男人,你荒淫无度,殴打发妻,你该死!狐妖破口大骂。
张员外可见不得自己肮脏的一面被捅出来。
季小姐,快让陈小姐处置了这害人的妖。
他面目狰狞,对着季芜喊。
你与那女人,是什么关系?沉鱼不管他,兀自对着手里的妖说话。
这妖道行太浅,甚至已经不能化人身。
这样的小妖,明知张府凶险,逃走后还是折返。
她是我恩人,我寻她许久了,她……沉鱼却突然打断。
你们狐妖还是那么喜欢报恩。
沉鱼不用听狐妖回忆往事,已经猜到了这小妖的故事。
狐妖,擅长采阳补阴,张员外寻花问柳惹上了它,原本它只要安安分分,又能吸了阳气又能在这张府逍遥自在。
谁知那张员外的发妻竟是它一直寻找的恩人。
小妖沉不住气,想要杀了张员外,却因道行太浅,被张员外请来的捉妖师追杀。
可它还是不死心,回来却又撞见张员外施暴。
后来之事,也明了。
沉鱼直接一掌拍在狐妖头上,将它拍晕了去。
妖捉到了,走吧。
沉鱼淡淡说道,把狐妖甩在自己怀里,摸着它顺滑的皮毛。
季芜还有点懵,只是呆呆点头,也不再理会张员外的叫嚣。
她回头看看那个可怜的女人,那人瘫坐着泪流满面,却什么都不说。
第86章 在狐妖面前揭开面具,要它寻找缈千狐妖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张惨白的面具。
狐狸吱吱叫出声,显然有些吓到了。
沉鱼一把抓住它尖尖的嘴巴,竖起食指,笑眯眯嘘了一声。
我帮你杀了他。
沉鱼轻描淡写一句话,让小狐狸的眼里升腾起希冀。
我还会帮你救出她,只要她愿意抛弃纲常礼仪,跟你走。
小狐狸又肉眼可见地落寞了,她那样一个谨小慎微的女人,会为了自己的后半生博一个出路吗?同样的,我要你动用妖界的眼线,替我寻找我的爱人。
沉鱼松开钳住狐狸嘴巴的手。
你的爱人?你的爱人是谁。
狐狸问。
沉鱼沉默了很久,缓缓将面具的带子解开。
她在黑暗中露出真颜,狐妖在看到那样一张精致的脸时,呼吸都顿了一下。
可当狐妖看到她额心的一点红,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法,她的姿容,难道她是昔年仙魔大战前夕,与魔族勾结放出千百魔兽的乘风阁弟子。
而另一个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就不知真假了,却更吸引人。
那便是她与自己的师尊有染。
你……你……狐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好像书里的人物活了,它陷入一种不真实感。
在它的印象里,沉鱼这个传奇人物是荒谬的,从青楼到流浪,从修仙到魔族,连她的爱情都让人不可思议。
总之,沉鱼这人复杂得很,绝对不是个好惹的。
我的爱人,是曾经的乘风阁尊者,缈千。
听到她亲口承认,狐妖脑袋嗡嗡的,八卦之心都要烧了他的肺腑。
许久许久,久到沉鱼没了耐心,带回了自己的面具。
好……狐妖这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沉鱼满意地看着它,直起身,随手一抬。
将季家用各种符堆砌的咒法牢墙打破,不费吹灰之力。
又看呆了小狐狸。
闹嚷嚷地,有人发觉了这边的声响。
狐妖匆忙逃窜,回头只见沉鱼不疾不徐。
月色下,她跨过坍塌的牢墙。
明日此时,此树下相见。
沉鱼所指,正是牢墙外一棵老树。
狐妖看着心惊,明明传闻中,沉鱼的金丹被她的师尊亲手剜掉。
可现在她所展现出的惊人实力,足够让她在这世间横着走。
不对,有魔气。
果然就是那个勾结魔族的沉鱼,她如今把仙魔两种修为拿捏融合得死死的。
少听些八卦,jojo九分假。
沉鱼见这狐狸像个痴呆,忍不住弹出真气,打了它的屁股,催促它快走。
等狐狸跑远,沉鱼才跃上了那棵老树,繁盛的枝叶,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等沉鱼小眯一会,已经是后半夜了。
夜黑风高杀人夜。
沉鱼从树枝上跳下来,轻盈落地。
提着剑坐在张府院墙上的时候,正是寂静时分。
只有张员外新纳的小妾房里,灯还亮着。
沉鱼凑近的时候,咿咿呀呀的娇哼传来,还带着鞭打求饶的声音。
窗户竟也开着,仿佛是邀请人来观摩一般。
这张员外的癖好,亏那狐妖能受着。
沉鱼叹一口气,一个弹指,掀起的微风直接把屋里的灯灭了。
哎呀,灯熄了,我们直接~勾人的声线在挑逗,张员外却是败了性,骂骂咧咧地从女人身边走开了。
沉鱼就趁着这个时机,直接跳窗闪身到他身边,紧紧捂住他的嘴巴,无声息地在他的喉管处开了个大口子。
涓涓的血浸染了张员外的衣服,沉鱼身上却没沾到分毫,可沉鱼还是觉得脏。
放开他,他的身体便像个断线木偶,躺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沉鱼又潜入黑夜,开始寻找她要带走的那个女人。
第87章 把她带走,到远方去,她还能跑了不成狐妖很早就在树下等待了,它望眼欲穿,偶尔焦急地围着树转几圈。
沉鱼抱着女子走来时,狐妖急忙跑到了沉鱼脚下。
沉鱼把狐狸往外踢一踢,它如今像小狗一样温顺。
待沉鱼将女人放在树下,狐狸扑上去,前爪压在女人肩上,撑起身子,直勾勾盯着女人的脸。
她怎么了,那个狗男人又打她了?狐狸的眼里流露出心疼。
没,我把她敲晕的。
沉鱼淡漠地回答。
狐妖大叫起来。
什么!你没有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吗?狐妖忽然有点愧疚,前爪不安地动一动,感受着爪下的温热。
没问。
沉鱼的声线没有波动。
问了的话,你带不走她。
这个女人善良而古板,婚从媒,逆来顺受,嫁狗随狗。
那我怎么办啊……狐妖念叨着,情到深处,委屈得嘤嘤叫,葡萄似的眼里也泛起水意。
没出息,你把她带走,到远方去,她还能跑了不成,你是妖。
沉鱼根本不能和狐妖感同身受。
就因为我是妖……狐妖还在嘤嘤叫,还要来辩解。
闭嘴。
沉鱼烦了。
过来。
狐妖被吓到了,还是一点点挪了过来。
沉鱼蹲下身,掐诀,手指摁在狐妖的眉心。
狐妖只感觉灵台处注入了一股浑厚的灵力,比她采阳补阴来得要快得多。
沉鱼收手,看着眼前变得足有半人高的狐妖,很满意。
这才像个妖,这才能取到它想要的东西。
狐妖看上去不再温顺,獠牙外露,雄壮无比。
可狐妖是个母的。
她还是在嘤嘤叫,碎碎念,害怕女人不喜欢。
气得沉鱼一掌拍向它的屁股,恨铁不成钢。
沉鱼把女人抱上狐妖的背,狐妖变得小心翼翼,柔情似水。
歪了尾巴给女人垫着。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沉鱼负手而立,看着狐妖托着它的女人越走越远。
*转眼间,季芜及笄,季家举办了盛大的仪式。
众家族来贺,沉鱼知道这是个获取天下信息的好场合。
沉鱼将自己设计锻造的剑交给管家,那管家接过的时候,眼中有一瞬间不可置信。
太轻了,让人怀疑这柄剑是不是太弱了。
季芜还小,手不能提,所以才一直用软鞭。
沉鱼昔年在乘风阁时,因为获取了那五色玄铁,做过一阵苏老的助手,得了很多宝鉴来看。
轻盈的剑不难做,但很适合季芜。
台上,季芜挽了发,一根华丽的金簪让小女孩多了几分贵气。
沉鱼坐在台下,不吃菜也不喝酒,端坐如石人。
静静听着人们的讨论。
没什么所获,沉鱼逐渐烦躁起来。
直到酒过三巡,许多人都醉醺醺的,才开始吐些真言来。
告诉你们吧,季家,不行……那人好像知道内情一样,与周围人低着头谈论着。
捉妖师,没灵力,捉妖靠画符,你们说扯不扯。
得了吧,修仙的那批人大多被魔界人抽了灵根,哪还有后继人。
啧,这你们消息不灵通了吧。
元家那个老祖,归家了!说到这,唏嘘声连连。
乘风阁知道吧,那可是昔年的乘风阁尊者。
这事你都有耳闻,那魔族,不抓?那我就不知了,或许,魔族打不过她。
沉鱼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认认真真听着。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奉元回了元家,难不成她与魔族还保持着联系。
昔年,分明是她勾结魔族,现在倒留下个好名声,黑锅都让自己担着了。
沉鱼思忖着,好不容易有了故人的消息,她定是要探个究竟。
奉元为何突然高调归家?哈,自己与她的旧账,还未算。
沉鱼不知,桌旁一个进来讨糖吃的小孩也听到了这些,正怒目而视。
他想说些什么,却畏畏缩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