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把马儿卖了,换了不少钱。
我们不回去了吗?狗蛋问沉鱼。
后悔了?沉鱼反问他。
狗蛋摇摇头,师父在哪,哪就是归宿。
沉鱼看着眼前小孩清澈的眼神,心中一动。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不若,你就叫沉舟吧。
沉鱼看到枯木下一棵不起眼的翠绿小苗,笑一声。
向来在暗夜中潜行的自己,竟也能留意到新生之物。
好啊,沉舟……沉舟……真好听!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叫什么?沉鱼没理他。
君子正衣冠。
沉鱼为他选了一身青色的布衣。
让他在客栈洗洗干净,换上整洁的新衣。
狗蛋……不,是沉舟。
洗干净的沉舟白白净净的,圆溜溜的眼睛,肉肉的小脸儿,可爱极了。
他穿得像个小学生,野性却不改,叽叽喳喳聒噪得很。
牵着他出门,路人也不再因为沉鱼冰冷的面具而害怕了。
凤鸣山脉,灵气充裕,曾是乘风阁的所在,昔年山脚多修仙世族,元家就是其中之一。
而如今,青山不在,魔气环绕,枯木层层叠叠,是焚烧过的痕迹。
残垣断壁,依稀也能看出曾经的辉煌。
凤鸣山脉的山脚下,曾经是繁华的商业街道。
沉鱼坐在一个很老很破旧的摊位上,点了两碗云吞面。
沉舟饿极了,拿起勺子铲了一大勺放入嘴里,又烫得吞不下去。
沉鱼用筷子敲了他的头,轻声说道,语气里有自己察觉不到的温情。
细嚼慢咽。
沉舟这才乖巧,小口小口吃着。
沉鱼早已辟谷,她环视四周,总觉得这里很是熟悉,又莫名觉得怪异。
四周破败,许多摊位都已空荡荡没了人,四下行人也少。
可这面摊破破烂烂,却开下去了。
老板,你这摊位有什么过人之处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生意清闲,他扇着蒲扇躺在藤椅上。
全靠贵人庇护啊。
老板喟叹一声。
那位大人与他的初恋,好像是在这里相约过。
沉鱼不敢再细问了,一切与过去的记忆都会让她无比心悸。
她摸上自己的面具,感受着它的冰冷。
商人都迁去了哪里?为何我寻不到。
外乡人吧,早在魔族攻上山,商家都慢慢迁移,到了向南十里开外的风息河谷去了。
说完,他看着远方,也似是感怀。
商家搬迁,修仙世家也在搬迁,不过那些世家大多去了外地,隐匿起来,逃难去了。
那元家呢?啊,除了元家,他们跟着商家,也在河谷那扎了根。
哎,那元家老祖,竟有此等实力,魔族都不敢动她。
沉舟抬起头来,瞧沉鱼一眼,用当初在季家小姐及笄宴上没拿出来的勇气,辩解道。
那元家老祖奉元可不是好人啊!老板却皱了眉,呵斥道:小孩子懂什么!沉舟梗着脖子,也大声了起来。
奉元才是勾结魔族的人,是她逼死了苏爷爷,魔族,吸食了他的寿数。
沉鱼见他情绪激动,低声道:轻声,静心。
沉舟这才擦擦眼睛,没让眼泪流出来。
老板却怒了,骂道:你胆敢诋毁元家老祖,是她庇护了这的人,而你却说她勾结魔族!老板站起来,颇有要揍人的气势。
只见沉鱼将铜板拍在桌上,铛地一声,音量不大,却足以告诫那老板。
老板看着这个诡异的女人和她腰上的长剑,不敢再说什么。
沉鱼带着沉舟离开,却又听到身后传来老板谄媚的声线。
李老板,又来吃云吞面啊。
沉鱼脚下一顿,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