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兰看着苏华清寂寥的背影,心头没来由的发沉。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慢慢滑过面前的文件,眸底渐渐温热。
某一刻,她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了个电话出去。
倪医生你好,我是叶书兰。
对,我有点事想问一下你,方便见个面吗?好,明天见。
……第二天,叶书兰准时到了约定的茶室。
倪医生早已经等候在此,叶书兰走过去,微笑着打招呼,倪医生,好久不见。
倪医生见到她忙站起来,苏夫人。
叶书兰一顿,接着淡声道:倪医生不必客气,我早已经不是什么苏夫人了。
倪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叶书兰在他对面坐下来,坐吧,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就当咱们今天是老朋友叙叙旧。
是。
倪医生笑着坐下来,给叶书兰斟了杯茶。
谢谢。
叶书兰道了声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声道,倪医生,咱们也有二十几年没见了吧?是,有二十五年了。
倪医生点点头,眼里带着笑意,这么多年没见,夫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们都已经老了。
哪能还和以前一样,我也老了。
叶书兰笑道,那时候我女儿刚出生,现在我女儿都比我当年还大了。
倪医生犹豫了一下,苏小姐……叶书兰看着他,坦然道:当年的事还要多谢倪医生替我遮掩。
倪医生眼神一震,喃喃道:果然如此……他早就发现了苏夕颜的不对劲,但是这种高门大户的私事,他一个家庭医生也不敢置喙,只是在心里暗自怀疑,却不敢跟任何人提起。
叶书兰语气轻松,当年的事实属无奈之举,幸好现在都过去了。
倪医生垂眸不语。
身为苏家的家庭医生,却没有及时发现苏夕颜被调包的事,真要追究起来,他也有失职之嫌。
倪医生现在还是在苏家当家庭医生吗?叶书兰问道。
是。
倪医生恭声回答。
实不相瞒,今天找你出来,是有件事想要问你一下。
夫人请问。
倪医生肃然道。
叶书兰看着他,苏华清现在的身体怎么样?闻言,倪医生眼神闪烁了下,苏先生身体挺好的。
叶书兰定定地盯着他,是吗?倪医生刚想要回答,叶书兰出声道:倪医生,我知道你们医生有义务保护病人的隐私。
但是,我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苏华清究竟怎么样了?倪医生歉意道:您也知道,病人的隐私我们不能随意泄露,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叶书兰沉默了数秒,复抬起头,声音沉静,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在法律上我还是苏华清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他身体的真实情况。
倪医生为难地看着叶书兰,她说的没错,作为配偶她确实有权知道苏华清的身体情况。
虽然叶书兰消失了二十多年,但是苏华清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过其他女人,他的妻子一直只有叶书兰一人。
想到这里,倪医生表情凝重,语气严肃,苏先生的身体确实是出了些问题。
叶书兰的脑袋嗡嗡地响,一时间只觉得对面的声音宛如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出了茶室,明晃晃的阳光直落下来,毫无遮掩地打在脸上,叶书兰有一瞬间的眩晕,抬手挡了挡额前。
阳光很温暖,却照不到心底。
叶书兰只觉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如数九寒冬,一片冰冷。
倪医生的话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苏先生患了肝癌,晚期。
他这些年一直在找您,积忧成疾,对身体影响也比较大。
叶书兰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痒,伸手一抹,触手湿润。
她木然地看着手里的泪渍,心头钝钝地痛。
她恨苏华清,也恨自己。
明明发誓过不会再为他流一滴眼泪,却偏偏在听到他患上绝症的时候,忍不住心如刀绞。
叶书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开了门。
门一打开,叶晨汐从里面迎了出来,妈,你去了哪里了?叶书兰意外看着她,你怎么来了?叶晨汐担忧地道:我打你手机一直没通,就过来看看。
谁知道家里也没人,差点就要报警了。
叶书兰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关机了,我没事,不用紧张,是手机没电了。
叶晨汐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握着她的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叶书兰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眼泪毫无征兆地滴在叶晨汐的手背上。
叶晨汐吓了一跳,声音急迫,到底怎么了?叶书兰想要直接告诉叶晨汐苏华清患病的事,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又有点犹豫。
想了想,她拉着叶晨汐在沙发上坐下,你爸爸前阵子是不是去找过你?叶晨汐脸色淡了下来,嗯了一声,我没见他。
她怀疑地看向叶书兰,他去找你了?叶书兰点点头,垂着眼眸,缓声道:他把他的资产分成两半,一半给了我,另一半给苏夕颜和苏晴各留了一点,余下的都给了你。
叶晨汐沉着脸,冷声道:我不要!我跟他说了,要不要他的钱得你自己做决定。
叶书兰声音悠悠,但是他说他已经立了遗嘱了。
叶晨汐惊讶地睁大眼睛,遗嘱?苏华清还那么年轻,立什么遗嘱?叶书兰抬眸看向她,神情怆然,声音微微发颤,汐汐,如果、如果你爸爸死了,你还会恨他吗?叶晨汐怔愣地看着她,半晌才语速极快地道:不可能,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死?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真的要死了呢?叶书兰执拗地问。
我不知道。
叶晨汐眼里有着茫然,他怎么了吗?叶书兰眼里的泪水再次滴落下来,只一直摇头不说话。
叶晨汐心里慢慢浮起一丝怀疑和惊慌,他怎么了?叶书兰眼泪流成直线,忍不住哭着道:医生说,他癌症末期,不手术的话只有几个月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