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如此想,脸上却丝毫不显,沈书玥轻轻笑道:没想到连下官的这等小事水大人竟都放在心上。
水清一笑,这怎么能是小事呢,沈司务这婚事,本官就算在牢里也深深的记着,一丝都不敢忘。
说这句话时,水清的语气咬的特别重,明显是话里有话。
沈书玥蹙眉,脑中忽然划过一抹灵光。
难道,毒死皇后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嫁不成祁璟屿?带着这样的疑惑,沈书玥试探:杀鸡焉用牛刀,水大人是否太看得起下官了?水清也笑,看了花世象一眼,轻敌会酿成大错,本官可不会犯这种错。
当初花世象就是没将水清放在眼里,才会被他一步步蚕食,落到现在的地步。
所以,水清是将现在的自己,看成从前的他了吗?他不惜折损一个皇子毒死皇后,目的只是为了阻止她嫁给祁璟屿而已……这未免太荒谬了。
下官弱女子一个,就算嫁给摄政王也只是深闺妇人而已,竟叫水大人如此上心,实在受宠若惊。
沈书玥淡淡开口。
弱女子?在我看来,沈司务能抵上百个高门千金,怎能叫本官不上心呢。
水清眸光锐利。
一个自己能抵上百个高门千金,这是何等的赞誉。
可沈书玥却笑不出来。
被自己的敌人如此放在心上,实在不是什么叫人开心的事情。
在进丁草堂之前,沈书玥整理好心情,抬脚走了进去,然后就发现草堂里气氛不对,目光一扫,顿时一愣。
被她目光定格的少女也是身子一僵,脸胀的通红,如果地上有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水……沄。
沈书玥似笑非笑的开口。
水沄抬起青红交加的脸,低声唤道:沈夫子。
不过是短短三个字,却似乎差点将舌头扭断。
看来是水嵘烟那边的枕头风起作用了,水沄被免去了扫地的惩罚,重新回到了易堂,只不过进的是最不入流的丁草堂,还恰恰成了她的学生。
对于水沄这样骄傲的人来说,这样恐怕比让她去扫地更加羞辱吧。
水小姐不是被逐出易堂,在书院扫地么,如何会出现在这丁草堂?沈书玥明知故问。
水沄一张脸红的能滴血,眼睛死死盯着沈书玥,嘴唇差点咬出血。
兴许是默默在心里做了疏导,慢慢的她的脸色恢复一些,开口时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十分平静。
皇上惜才,所以特地下旨让我重新回易堂。
还皇上惜才,真是到哪儿都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沈书玥笑笑并不揭穿,目光看向其它脸色不虞的学生,低低道了声上课。
原本脸色不虞心思散漫的学生们立刻坐正身子,认真的拿出书本开始上课。
瞧见这一幕,水沄眼底忍不住划过一抹讶色。
这……还是她从前所知的丁草堂吗?抬眸看向前方那身着道袍一身沉着的少女,她的心不知为何慌乱的跳了一下,心底竟冒出个可怕的预感,可随即她便好笑的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丁草堂里全是废物,就算给他们一辈子,也绝对进不了青云堂。
一个多月以后,沈书玥铁定得从神机楼滚蛋!不过这沈书玥在易术上确实有些门道,此番不如借着委身这丁草堂的机会,好好偷师学些她的易术,好待日后学成,狠狠将她踩在脚底下!抱着这样的想法,水沄上课格外的认真。
是以,就算多了水沄这个‘外来人员’,定草堂的气氛也和以往一样。
申时下课,沈书玥抱起自己的书,和花七七一道走出了草堂。
水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顶着其他人痛恨的目光大步走出草堂,正要回自己的院子时,却在经过一颗大树时,听见了沈书玥的声音。
敏锐的她立刻停下来,小心的猫在了树后头,这个时候花七七的声音又从后面传了出来。
水清已经出来了,而且我听说,他想和江祁来的一个巨贾同盟,我现在担心,一旦他们同盟,你和摄政王的处境就危险了。
然后是沈书玥带着三分得意的声音。
你放心吧,王爷已经在和郑禀彧的人商谈了,有王爷出面,郑禀彧怎么会看得上水清。
花七七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那就好,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然后是两道远去的脚步声。
水沄慢慢从树后走出来,看着沈书玥离开的方向,愤恨的捏紧了拳头。
水府偏厅,水清正和最信任的手下说着话。
……哼,那祁璟屿就是个孬种,想给大人您使绊子又怕被皇上责罚,说什么要设立左右大易师,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递奏章,皇上看了一眼就丢开了!相比于手下的嘲弄,水清的脸色却透着凝重。
祁璟屿狡诈的很,不会下无用功,这事儿怕是不……简单二字还未出口,便被外面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爹!女儿有大事与您说!原本脑子里的思路,便硬生生消失了,水清拧眉看向匆忙从外面走进来的水沄,眉心浮起一抹不喜与无奈。
他只恨自己生不出儿子,就算只能生女儿,老天爷也不肯都给他几个,不然他也不必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女儿操这么多心。
若是这个女儿能有那沈书玥三分能力,那皇位早就是他的囊中物了……爹,女儿刚刚亲耳听见沈书玥说摄政王正在和那郑禀彧商谈,爹,您得快些出手啊,一旦郑禀彧与他们同盟,我们就真的无翻身之力了!水沄喘着粗气一口气说完,然后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模样就像一只等着主人抚摸的小狗。
自从她在沈书玥面前一次次失手之后,父亲看她的目光就一次比一次冷。
她很害怕,也很想为父亲立功,那样,父亲肯定会像从前那样爱她的。
在听到沈书玥和花七七的对话后,她立刻就回了家,她要立刻告诉父亲这个重大的消息。
水沄看向父亲的脸,就见他脸上带上了凝重之色,看向自己的眸底,甚至重燃了一丝嘉许。
水沄兴奋极了,立刻提议道:不如现在就将那沈孝则叫过来,让他再约郑禀彧见面,最好明日将同盟之事敲定,省得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