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余修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忍不住嘚瑟了句:有人牵挂的滋味真好!一句话嘲讽完一家,意思是以前这个家里从来都没有人牵挂过他。
余盛泉今天晚上被嘲讽得最多,这会儿要不是庄心意在这儿肯定又得训斥余修几句;庄心意脸色尽是愧疚之色,戚甜说得有道理,他们果然是忽视了余修;余濯蒋欣彤夫妇倒没觉得怎么。
余濯在余修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笑道:嘚瑟!他这个弟弟小时候叛逆不羁,长大些了虽然稳重了却又变得玩世不恭,现在看着正常不少却又添了个爱嘚瑟的毛病。
不动就炫耀老婆孩子真的是病,得治!其他人都回房了,俩兄弟坐在餐桌边喝酒聊天。
余濯把忍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余修笑得肩膀一抖一抖,你不炫耀?我有吗?不炫耀你怎么才跟嫂子确认关系就迫不及待带着她见家里人见朋友?余修毫不留情戳穿他,你就是闷骚!余濯愣了愣,笑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哈?我自己都没注意。
啧,都不想说你。
每天和嫂子煲电话粥,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余濯接到来自弟弟时隔多年的吐槽,却笑得更开心了,原来每天板着脸不耐烦得随时要把家里点了的小余修脑子里想的是这个呢?不然呢?天天想着怎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余修喝了口酒,轻笑。
小修,你现在变化挺大的。
我知道你被带回来的时候心中暗暗叫糟,就怕你和爸爸打起来。
但是结果挺让我意外。
余修低头闷笑,一双无辜的狗狗眼带着狡黠的光。
打架是双方的泄愤,我现在新学了一项阴阳怪气的技能,专捡对方的痛处戳看着对方有气发不出来真的爽!余濯失笑,难怪他回来的时候余修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父亲却怒气冲冲的样子。
你就庆幸咱爸身体健康吧,不然真被气出个好歹来,我看你自己也不会安心。
那不会!余修摇头,他不好我就开心。
余濯沉默片刻后开口,小修,我知道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咱爸是真的关心你,只是他的做法可能有点让你接受不了。
换你能接受吗?余濯摇头,这个假设在我这里并不存在。
余修点了根烟,点头,也对,你一向是他们最喜欢的儿子,我就是那个多余的。
说着玩世不恭地笑着问余濯,你说要不是爷爷给我取的这名儿,他们会不会给我取名余多余啊?小修,其实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
余濯低垂着眉眼,轻轻晃着杯中的酒液,小时候每次回来的时候都能看见你跟好多小朋友玩各种游戏,活得肆意。
那我挨打受罚的时候你也羡慕?但是你挨打受罚的时候有朋友们陪,过后爷爷奶奶也会哄你,这也很幸福吧?余濯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带着一种向往和羡慕的神色。
余修错愣,被烟灰烫到之后回过神来,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小时候啊?余濯淡淡笑了下,早上起来被保姆阿姨监督着跑三公里,然后吃早餐上学、下午放学回来写作业,写完作业之后要完成妈妈制定的阅读任务,然后吃晚饭、晚饭后散步然后睡觉。
是不是很无趣?余修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问:他们不陪你?弟弟,你想太多!余濯半开玩笑地说:一个军官,一个军医,他们的工作性质注定他们没有多少私人时间。
那你怎么不去找别的小朋友玩?不是说军区大院儿有不少孩子吗?余濯摇头,我的作息时间每天都是固定的,几点做什么都是规定好的,不可能有时间去和别的小朋友疯玩疯闹。
余修不可苟同地啧了声,难怪你看着跟小老头儿似的呢。
他以前总觉得他哥这人太端着,整天装得跟个大人似的,没想到不是他哥装,而是他哥根本不知道一般小孩儿是怎么疯的。
这么说来,余修觉得自己还挺幸运,至少爷爷奶奶对他还不错,他的童年生活还挺精彩。
哥,你怎么这么可怜呢?余濯原本还在为自己乏味的童年伤怀呢,就被这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幸灾乐祸的话给逗乐,没你可怜。
我是真可怜!余修理所应当地点头。
余濯无语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还好’或者‘也没有很可怜’之类的客套话吗?我就是很可怜啊,为什么要客套?余修莫名其妙,最疼爱我的爷爷早早走了,快乐的童年被强行画上休止符,还被送进寄宿学校被霸凌,难道我还不够可怜?你初中被霸凌过?余濯有些激动地拉着他的胳膊,后知后觉地问。
很意外是不是?余修自嘲地笑了笑,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的机灵鬼竟然会被霸凌,说出去肯定没人会信。
余濯眉头紧皱,听他的口气难道爸也知道,但是并不相信?这事你跟爸说过没有?那还不如不说。
你说了?他怎么处理的?能怎么处理?当着霸凌我的学生和家长的面再揍我一顿呗。
余修说得无所谓,余濯却是听得心里坠胀,闷闷喝了一大口酒,所以你后来就经常翻墙旷课打架?以前余修淘气归淘气,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听话的,但是初中以后就满身戾气,原来起因在这儿。
一个原本应该给孩子当靠山的父亲,在孩子受到欺负的时候不但没有替孩子出头,反而当着欺凌孩子的人面前把孩子打一顿。
这一顿打把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彻底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对不起!良久之后余濯沉重地说出这三个字,如果自己当时能多关心余修,也不至于让他过得那么艰难。
当事人余修喝了口酒,轻描淡写地拍了他哥几下,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