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将军见状,很爽朗地笑了两声,这余下的钱记在老夫名下。
叶珑自然不能要他的钱。
这怎么好,老将军......叶姑娘太见外了,这几个银子对老夫而言还不算什么。
黄老将军早对叶珑欣赏有加,此时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俯过身低声问:不知叶姑娘可有婚配,老夫家有长孙,年及弱冠,尚未......一枚足锭的银子放在桌上,落下发出不小的声音,打断老将军的话。
黄老将军回头,男子一身平素绡面袍,高而徐引,深沉眉目注视着二人。
易小侯爷!叶珑显然没想到他会到这来,掩饰不住惊讶。
易衡觉点点头,钱付过了,我有事找你。
说完回头看向黄老将军,老将军方才是否还有话未说完?没有没有。
黄老将军连声否认,拱手道,既然总帅找叶姑娘有事,那两位就请先回,老夫忽然想起还有兵器要找工匠打造......待两人走远后,黄老将军才掀开帘布,看两人并肩而行的背景。
他口中啧啧有声,正看着,一双手忽然拱到面前。
低头一看,正是工匠。
你作甚?吓老夫一跳!工匠呵呵笑道:将军您方才说要找小人打造兵器。
老将军无语,伸着手指点了他两下。
那是借口,老夫一把年纪了,好意思凑到那两位眼前煞这风景?而那边。
风寒好些了么?易衡觉问。
叶珑本以为他有急事,没想到开口竟问这个。
快痊愈了,多谢小侯爷挂念。
易衡觉微微颔首:不知叶姑娘今后有何打算,可愿随军一同回京?他问得干脆,叶珑也实话相告。
其实我还不清楚。
京城的确是个好去处,只是‘居大不易’啊。
说完还笑了两声。
古时一国之都,自然是最为繁华的地方,叶珑一个现代人,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确实该去那儿。
只是无论古今,摆在面前的都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京城的房价物价。
易衡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除侯府外,我在京城还有几处房产,叶姑娘若是相中某处,我可相赠。
叶珑受宠若惊。
说不震惊是假的,她本打算跟着霜禽去他们千机门派紫秋山上蹭吃蹭住一段时间,安定下来后看是行医还是教书为生,再做打算。
没想到易衡觉一开口,就要给她京城一间宅院。
这太贵重了!实在当不起。
叶珑婉拒。
叶姑娘于大战有功,本当有赏。
再者彦津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我视为亲弟,你救了他性命,我便是为他酬谢姑娘。
易衡觉说完,话锋一转,何况,我的确还有事相求。
用房产做谢礼,必然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想通这点,叶珑郑重其事道:请说。
我观姑娘医术有方,不同于崇国大夫,所以想请姑娘为家父看病。
你是说老侯爷?易衡觉点头,以实相告:家父卧床已有十年,始终昏迷不醒。
我行军理事之余访遍崇国名医,皆束手无策,还希望叶姑娘能前去为家父诊治。
叶珑想起初进军营时,老厨娘对她提起过定业侯十年前受伤病倒,所以军营朝堂家族里外重担才都落到当年才十三岁的易衡觉身上。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病居然是昏迷不醒了十年。
小侯爷这么说,我也没有十全把握。
她扬起脸直视他,目光坦诚:不过我会尽力去试试。
对视片刻,易衡觉错开目光,既如此,那就有劳叶姑娘了。
大军入京城那日,距离年关还有十日。
此前半月内京城天寒地冻,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雪,可到了回京的日子,云宵雪霁,天朗气清。
叶珑骑在马上,眯了眯眼睛。
珑姐,这簪子挺好看的,在阑州怎么没见你戴?并驾而行的洛霜禽问。
订做的,你买不到。
洛霜禽一个白眼快翻到天上,不想理她。
叶珑今日换上了新买的袍子,头发绾得周正,插两根陨石钗,在日光下晕出紫红的颜色。
离入城门还有几里路时,一骑倒行至她附近。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李伏昆。
李伏昆一身绯红色武官朝服,衣冠楚楚,风姿特秀,惹得洛霜禽不住往这边瞟。
他回望过去,见是绿鬓淳浓莹润无暇的小姑娘,不免多看了几眼。
叶珑咳嗽两声。
李伏昆回神,拱手道:衡觉叫我来传话,说我等还要进宫面圣,不能亲自陪同叶姑娘,他已安排妥当,一会儿进了城自有人来接你。
叶珑哭笑不得,她自然知道易衡觉今天肯定事务繁忙,何况两人身份有差距,她本也没想要他陪同什么,谁知他居然安排了这么多。
他也真是......太过于周到了。
叶珑立马遥望,作为狙击手,她的目力一直很好,没费劲就找到了行阵之首戴朝冠穿紫服麒麟袍的男人。
不需细看,也知道是仪容轩朗。
那就麻烦李将军回话,说我已收到,顺便......她几不可闻地笑了下,他今天这身很好看。
李伏昆噗嗤一声,调转马头:那我就原话相告了。
叶珑挥手相送。
走远后,洛霜禽忙不迭问:这郎君是谁?怎么在军营里没见过?你们很熟吗?叶珑弯弯嘴角,压低声凑过去,怎么?喜欢人家?洛霜禽顿时红了满脸:你别瞎说!我就问问怎么了!好好,我知道你就问问,没别的意思。
叶珑看她脸快红到脖子根了,也不再逗她,那位是李伏昆李将军,与小侯爷是发小,再多的我也不知道。
伏昆......伏枥神驹,昆山奇璞,好名字啊!洛霜禽兴奋地掐着诀,嘴里念叨着,名好,生得也好。
叶珑摇摇头,笑而不语,轻摇鞍辔,随长龙前行。
辰时,大军至城门下。
一鼓开城门,二鼓礼官出迎,三鼓奏请入城。
仪仗绵长,光是奏雅乐执金杵的乐师就有三百余人,着各色官袍的文武官员更是翘首以盼,即便站在高墙之上俯视,仍一眼望不到头。
威仪无俩。
唯有当事人面色如常,神色淡淡。
叶珑远远瞥了一眼,将易衡觉心思猜了八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