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半夏--黄世仁变身文化祭浩浩荡荡地来了,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校园文化祭就跟节日逛庙会的感觉差不多。
大一的时候,看哪儿哪儿都新奇。
大二的时候,就想着能找点和去年不一样的东西看看。
等到了大三,听见文化祭都要躲着走。
如果是大四呢,也就是棉谟轩这种。
除了是职责所在,文化祭这三个字怎么写的都没人知道。
木半夏是那个不上不下的大二人士,棉谟轩是那个职责所在的大四人士。
木半夏发誓,杜恩泽大四的时候绝对没这么闲。
她那个时候也没觉得A大这么小,随便走到一处就能遇见熟人,而且是那种限定版本的。
如果这事合理,那一定是因为他们文学院都不约而同选择了短剧。
学校顺水推舟、乐见其成地,直接举办了多国语种舞台剧比赛。
好巧不巧,木半夏他们是外院的第一个节目接的就是棉谟轩他们中文的最后一个节目。
木半夏本来偷懒想排<Cinderella>,后来听说棉谟轩他们上报的是《威尼斯商人》。
她就憋着一口气报了<Romeo and Juliet>,顺便还把莎翁最出名的<Sonnet 18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融进了剧本的台词里。
剧本写完,分发下去,同学们一片哀嚎。
文青疯起来实在吓人,<Cinderella>是哪里不好了?怎么就不得才女青眼了?木半夏只能摇摇头说,前面中文系《威尼斯商人》谢幕,紧接着报出来《辛德瑞拉》,我们是要无缝切换幼儿园汇报演出吗?被胜负欲裹挟之后,本来因为文笔好推为编剧的木半夏,顺便连导演的活儿也一起干了。
木半夏几乎是超负荷地摸爬滚打,恨不得排练起来不分日夜。
接连熬夜的后果,就是直接肝火太旺把人弄哑了,是真的发声困难的那种哑,并且伴随着,每天日落时分准点而来的低烧。
这会儿,木半夏跟着站在后台,帮忙整理演出服。
闲下来的时候,正好望见棉谟轩他们谢幕了。
黄世仁穿着标准的西装三件套,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光滑。
他站在聚光灯下,躬身行着标准的谢幕礼,与传说中中文系第一才子的形象贴合了很多。
又或者说此时的棉谟轩,并不是木半夏认识的那个人,而是活在学校论坛里那道万众瞩目的光。
古英语晦涩,台词顺起来真的不容易,排练时间又短。
顺利演完,木半夏已觉得她心甚慰,可以安心在比赛结束去挂水了。
赢不赢《威尼斯商人》不重要,至少在外院的节目里也没丢人。
天知道木半夏为了写个剧本翻了多少原版文献,查了多少资料。
当她捧着外语类第一的奖杯的时候,是真的开心的,当然如果没站在棉谟轩旁边的话,她肯定笑得更开心。
你不舒服?棉谟轩目视前方,低声问道。
木半夏疑惑地转头看棉谟轩,她自己能感觉到微微低烧,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哑巴了?木半夏就想知道,论坛里的小迷妹们知道,中文系第一才子嘴巴这么毒么?木半夏转过头,一个眼神也不想给他。
反正她也哑了,不是不理他,是真的不能说话。
好吧,勉强说也是可以的,木半夏就是不想理他。
颁奖合影结束,人群往台下移动,木半夏一边跟着队伍亦步亦趋一边兴奋地对着自己的同学挥动奖杯。
走路不专心的后果,就是前一秒木半夏还兴高采烈,后一秒脚尖踢上地面贴着的电线,她就结结实实地跪下了。
动作非常标准,双膝跪地。
别这么客气,也没压岁钱。
棉谟轩居高临下地看着木半夏,嘴角还似笑非笑地上扬。
麻了,要不是木半夏穷,非得花钱雇人把棉谟轩毒哑。
你俩这又是演什么呢?傅北辰负责拍照记录,刚在台下就看俩人叽叽咕咕半天,现在这剧情走向更让人费解。
他斜挎上单反,单手撑舞台一步跨上台,顺便还伸手捞起了木半夏,膝盖行不行?木半夏赶紧摆手,用她目前最大的声音说,谢谢。
什么?傅北辰显然听不清,毕竟木半夏现在的音量,绝对安静的环境都要努力分辨,何况现在的礼堂人潮汹涌的。
傅北辰弯下腰,把耳朵凑了过来。
我嗓子哑了,我说谢谢。
傅北辰低下头就离木半夏很近了,木半夏赶紧往后撤了半步。
这么严重?傅北辰看了看木半夏的脸,发现她脸上好像是有不太正常的酡红。
她发烧了。
这次说话的是棉谟轩,语气平淡,面无异色。
木半夏神色讶异,眼波流转瞥向棉谟轩,嗯,正要去校医院打针。
你不是还要去校团委,把相机带过去,我陪她去医院。
傅北辰把相机递给棉谟轩,然后伸出一条胳膊。
他是男生,主动上手拉木半夏总是不好的。
木半夏略微迟疑,但还是用手扯住了傅北辰袖子的布料,既不拂他的好意,也稍稍借一点力。
棉谟轩的目光在木半夏和傅北辰之间转了几个来回。
最后,落在木半夏脸上的一瞬,显得意味深长。
眼眸闪动之间,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又转瞬即逝。
他没再说话,拎着相机直接转身走了。
出了报告厅我骑车带你去吧,你这一瘸一拐,准得走到天黑了。
傅北辰说。
木半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看着棉谟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怎么觉得他有点生气了?玉菲兰--爱人错过很小的时候,玉菲兰就知道,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必然要失去一样东西。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尘不变的,城市都可以几年的时间沧海桑田,何况人生。
只有蠢人才会相信永恒,只有白痴才会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所以,她才能一开始就干干脆脆地拒绝傅北辰。
爱人错过可比由爱生恨成为怨偶要好。
玉菲兰这么想,不是因为看见不远处对着别人眉眼含笑的傅北辰而赌气。
她只是觉得,这次她又做了对的选择,本不是一路人,她早就知道。
痛也不会多久,或者根本不痛。
世界就是这么大,两个人就算同校,不是互相奔赴也可以终日不见。
菲兰,好久不见。
傅北辰依然泰然自若地和她打招呼。
傅北辰身边的女孩子不是一般的开朗,笑容干净,眼神清澈,真的很适合。
就像玉菲兰一直想象得那样适合,好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小姑娘看了看傅北辰。
菲兰,她是……这是想要很正统地介绍吗?可是玉菲兰一点不想知道,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木半夏。
这个名字最终还是落在了耳朵里。
玉菲兰想她的神情一定是太过淡漠,才让这两个人看起来这般不自在。
可是玉菲兰在想啊,傅北辰,你总算找到了个好姑娘,她不宣布主权,也不纠缠,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而她,也会不后悔地走自己的人生,并且祝他幸福。
嗯,我还要去打工,就不陪你们多聊了。
菲兰,傅北辰的神色只有一瞬的难看,很快就变得淡然,注意安全。
我挺好的。
那就好。
傅北辰露出淡然的微笑,那是他营业性的标志笑容。
过去玉菲兰不常看见,如今她与别人再无二致,总有一天,她也会习惯。
那我们走了。
走了,木半夏。
傅北辰的手拍上木半夏的头,高度刚刚好。
校园里树木繁茂,枝叶相盖,亭亭而立,玉菲兰极容易匿身于其中,得以回头凝视。
傅北辰和她关系很好,相处自然连空气都被感染,玉菲兰甚至远隔数米也能感受到他们有来有往的言语打俏。
有情人自是该这样相处,互相调侃又互相欣赏。
玉菲兰躲在此处,告别过去,生活还在继续,也只能继续。
也许如果有那么一次,玉菲兰可以回头,便能看见傅北辰缱绻的目光,温柔潜进眼底。
木半夏看了看傅北辰,拿出手机打字。
【你喜欢她?】【怎么不跟她解释?】傅北辰摇摇头,有什么可解释的,她不在乎的。
不在乎?每个人是不是在自己的事上都是傻子啊,哪里不在乎,明明两个人都在乎得要死但就是不说啊。
我去骑我的车过来,你这小瘸子小哑巴附体,真是绝了。
傅北辰指了指远处的车棚对木半夏说。
傅北辰倒是不哑,不也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木半夏无声腹诽,表面上却乖乖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