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半夏--总有偏差浅青色的黎明,晨风携着薄雾,卷过残云,天空澄澈。
月牙似的银影淡得只剩一个浅浅的轮廓,点点星光还未散尽,碎钻般的光芒嵌在天边。
露台蝉翼般的白色纱帘,朦朦胧胧间有霞光溢出,让整个空间被橙色的暖意包裹着。
木半夏上午有课,她早早起床收拾好,就拖着棉谟轩出了门,而睡得天昏地暗的林素凉,对一切毫不知情。
这是计划,所以总会和现实有点距离。
真实情况是,木半夏睡得太晚,昨天伺候醉鬼太累。
叫醒她的不是理智,不是晨曦,不是闹钟,而是林素凉踢踢踏踏出来喝水的声音。
宿醉之后会口渴,合情合理。
木半夏睡在露台,好像也不是什么见不得的怪事。
如果是旁边有个异性呢?林素凉瞬间就不想去喝水了,她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等木半夏睡醒。
木半夏听见响动立马坐直了身体,睡眼惺忪,搓着眼睛,也没忘了环视一下眼前的画面。
虽然棉谟轩就在旁边,但是俩人还是有距离的。
木半夏的被子大部分盖在她的身上,一个被角搭在棉谟轩身上。
画面还比较纯洁,只要林素凉不脑补。
木半夏……林素凉幽幽地开口。
木半夏连忙站起身,连拉带拽,拖着林素凉进了房间。
木半夏怕的就是不知道她又要说什么虎狼之词。
木半夏,昨天不是我喝断片了吗?怎么最后是你酒后……林素凉探究的神色里都是戏谑。
什么乱七八糟的。
木半夏没等她说完,连忙把话截住,你昨天喝多了呀,我一个人怎么搬得动你,棉谟轩帮我送你回来的。
那么晚了,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哦???林素凉根本不想放过调侃木半夏的机会。
哦什么哦,我去洗漱,你……你……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木半夏觉得自己有点脸红,转身去自己的房间拿了衣服,又冲进了林素凉主卧的卫生间。
你来我房间干嘛?外面有人。
你睡觉的时候也没见你避人啊。
解释都是白解释,这个时候就应该躺平,林素凉说什么都说是,好的,对。
反正怎么说她都这么逗贫。
木半夏快速地收拾好自己,一会还要坐公交车,早高峰人潮拥挤,她把头发都拢起来,马尾比平时吊得高了一点,尽可能地减少因为头发被误伤的可能。
接着随手又套上一件鹅黄色的卫衣,木半夏朝着床上的林素凉摆了摆手表示道别。
我回学校了。
嗯,注意安全。
林素凉语气里笑意明显,木半夏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复看了她一眼,就出了房间。
林素凉是木半夏惹不起的亲姐。
客厅里,棉谟轩已经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翻手机。
露台恢复了本来的样貌,甚至连木半夏被子也好好地铺在了卧室里。
木半夏心里想,这人不会像美少女那样打个响指就变身了吧。
她又看了一眼公卫,昨晚拿给棉谟轩用的一次性牙刷被他丢进了垃圾桶,漱口杯也清洗完倒扣在柜子上。
木半夏默默表示respect,毒舌的人果然都自律,所以看见不合他们心意的人都恨不得直接把人恢复出厂设置。
你几点上课?棉谟轩看了一眼手表,刚刚七点,怪不得觉得时间这么早。
我十点上课呢,走吧,请你吃饭。
木半夏换了鞋,背上包,笑着对棉谟轩说。
棉谟轩--大致欢喜街道上是一片潮乎乎的露水气味,树影渐渐地淡了,天空渐渐地亮了。
早起的云雀在半明半暗间歌喉婉转,随着晨曦逐渐炙热,静谧逐渐褪去,喧闹回归人间。
棉谟轩有一阵子没有这么早出门了,鱼贯而出的人群,飘着饭菜香味的街道,是这个城市最朴素的人间烟火。
木半夏走在前面,马尾随着她的脚步,一甩一甩。
棉谟轩忽然明白为什么十几岁的时候,班上总有男生喜欢拽前面女生的头发,因为他现在也觉得木半夏的马尾应该挺好拽的。
但是二十几岁这个年纪拽女孩子头发,不是年少轻狂,而是变态了吧。
棉谟轩快走几步,追上了木半夏。
你早晨喜欢吃什么?木半夏见他走上来,出声问道。
有什么吃什么。
啧……你这人应该很挑食吧?木半夏在手机上搜着店铺点评。
我也不太熟悉这边,不过昨天稍微看了一下评价,如果不好吃跟我可没关系。
早餐能吃出来什么花样?棉谟轩默默反驳着,跟着木半夏进了一家店。
天光大亮的时候,棉谟轩和木半夏向公交车的停车场走着,木半夏一定要从起始站开始坐,因为比较容易有座位。
你是不是一直不看邮件?邮件?木半夏正在给林素凉发信息,听见棉谟轩说话,看了他一眼,你说之前你问我要不要参加文学社纳新?我回了呀。
木半夏打开邮箱软件,呃……好像当时信号不好,存草稿了。
没关系,反正你也是拒绝了。
棉谟轩一眼就看见了邮件上以不好意思开头的句子。
风穿过车窗,吹拂棉谟轩的头发,木半夏觉得他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没有没有,我这个人就是个小废物,放飞自我还行,命题作文绝对不行。
木半夏一边解释一边摆手,非常诚恳地表达拒绝的原因只是自己能力不够而已。
嗯,小废物。
棉谟轩神色未变,还是透着一股漠然,只有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像心情有变好。
车窗外,风景一帧帧流动着。
乔木郁郁葱葱,亭亭如盖,阳光透过树冠的光影明明灭灭,斑斑驳驳。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木半夏自言自语地念起每次坐车都会想起的这句词。
她没想过要让棉谟轩听到,或者他会回应她突如其来的感慨。
半晌稍过,棉谟轩用他清冷且低沉的男声说道,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棉谟轩看见木半夏歪着头靠着窗子不自觉地笑了。
总会有那么一瞬间,我们会感受到喜欢来临的时刻并不盛大,甚至不易察觉。
不过就是一阵清风,两碗淡茶。
三分春色不瑕,四野灯火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