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满星星的夜里,钟离沫仰望天空,月光洒在身上,也落在地上。
对权威宣战,最后也不过,被扫地出门而已,钟离沫一点都不感伤。
她就是后悔,怎么没用老头的钱,给自己买个房买个车。
她总以为,有处去,有家回,却忘了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
她这个只能算房子,房主还不是她。
朋友开车来接她,问大小姐去哪儿啊,钟离沫说少废话,他去哪儿,就朝哪儿开。
于是,钟离沫又被带到了酒吧,就是好多年前,玉菲兰曾经打工的店。
你是没有别的地儿去是么?钟离沫坐进卡座,朋友免不了又挨了一脚。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再说你今天什么情况,跟老爷子吵架,这么大阵仗?钟离沫也不回答,只说,一会散场了,让朋友带她回家。
男生一脸愕然,推脱说孤男寡女,不太好吧。
钟离集团早就放出消息,可能会跟互联网新贵陈氏联姻。
钟离沫再生气,也不能把朋友往火坑里推,现在全沐水,也没几个人敢带她回家。
你现在就差脑门上写着已姓陈。
朋友碰了碰钟离沫的杯子,哥们可不敢带你回家,怕被追杀。
你才姓陈。
老头子愿意改姓让他改去。
钟离沫一直单身,连暧昧对象都没有。
上大学的时候,她和玉菲兰闹得僵,大家以为二女争一夫,都为傅北辰。
但钟离沫单纯就是看玉菲兰不顺眼,没事就想抬一杠子。
再后来,专职创作漫画,赶稿子,过的都是二次元的生活。
挤在傅北辰的工作室,也是因为不想回家。
从大学毕业开始,隔三差五地,家里就会介绍不同的人给她,每天被迫听到的,也都是谁和谁联姻的消息。
钟离沫在她爸眼里,就是一颗棋子,一件商品,唯独不是人。
离家出走也好,扫地出门也罢,从此没了这个烦恼,也算好事。
反正她早就不花家里的钱了,等解决了住的问题,就可以无忧无虑地一个人生活。
朋友早不知道去哪儿蹦了,留着钟离沫一个人坐在这。
躁动的音乐吵得她头疼,她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会。
电话挂断以后,牧砚城给钟离沫发了信息,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牧砚城忙了一圈自己的事,回到床上躺下,钟离沫还没回复消息。
他翻了翻朋友圈,思考了一会,决定给钟离沫拨个电话。
忙音响了有一会,牧砚城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像稀里糊涂就被这件事占据了思绪。
一直等不到接听,电话离开耳朵的时候,里面响起了男性的声音。
你是钟离沫的相亲对象吧?要不你来接她?钟离沫下午打了球,晚上又喝了几口酒,本想要休息一下,结果睡得越来越沉。
幸亏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换了身衣服,不然酒吧的冷气一定能把她吹感冒。
朋友玩累了回来,就发现她睡着了。
送她回家,可能会被钟离沫打死,把她带回家,可能会被钟离和陈氏共同追杀。
他拿着钟离沫的电话,看见了牧砚城的信息,备注是相亲对象。
正巧牧砚城的电话又打进来,他灵机一动,就接了起来。
听到牧砚城同意过来,他长出一口气,总算把这烫手山芋给送出去了。
牧砚城一到,钟离沫就清醒了。
出于好奇心,不知道牧砚城会不会抱她出去,钟离沫就卖力地进入假寐模式。
一旦感受到牧砚城的动作,钟离沫就后悔了。
她千不该万不该挑战直男的脑回路,牧砚城把她扛在肩膀上,胳膊放在她的膝盖处。
钟离沫出酒吧之前,看见朋友几乎笑得倒在沙发上。
现在好了,钟离沫被男人扛出酒吧这个梗,足够朋友笑话她好一阵子了。
钟离沫坐在他的车上,一边在心里捶胸顿足,一边骂牧砚城是不是不行。
大好青年,怎么行为举止,偏偏就像得道高僧,带得钟离沫也像觊觎唐僧肉的妖精。
烦死了,说什么明天也要找到住处,然后拉黑牧砚城。
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牧砚城开车目视前方,只能用余光看到,钟离沫好像赌气一样,挪动着身体。
其实,动作上看不出来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牧砚城觉得钟离沫生气了。
现在太晚了,去我家可以吗?见钟离沫不理他,牧砚城只能问出第二个问题。
在酒吧门口,拿到钟离沫的行李的时候,他已经大概了解了情况。
钟离沫自己家是不能回了,所以在她首肯之前,牧砚城也不能贸然决定去哪儿。
不愿意带着我,就把我扔路边。
钟离沫声音冷冷的,她就是生气了。
什么都要问问问,他就不能自己开窍一点吗?再回到家,接近凌晨,牧妈妈早就睡了。
钟离沫轻手轻脚地,跟着牧砚城进了他的房间,然后两个人盯着床看了两分钟。
你睡这里,我去睡沙发。
牧砚城抱着枕头,准备出去。
不不不,你睡这里,我去睡沙发。
钟离沫拦住牧砚城,卧室床品都是太私密的东西,她不好意思睡这。
我妈妈会起夜,看到你,估计会吓一跳。
所以你是会隐身吗?牧砚城不明所以地看着钟离沫,对牛弹琴,她不得不放弃调侃。
她说那就都睡在卧室,牧砚城明天要上班睡床,她打地铺就行。
铺好被子,关上房间的灯。
钟离沫刚一躺下,就撞上了床头柜。
听见她嘶嘶地抽气,牧砚城又扭开台灯,钟离沫坐在夹缝里,正捂着头。
其实钟离沫那个样子,又可怜又好笑。
她本来就没有大小姐的架子,现在被赶出来,好像更没有距离感了。
要不,你也上来吧。
钟离沫看着牧砚城,他的眼神诚恳又干净,根本不会让人怀疑,他有什么邪念。
被挫败感追着打了一天,钟离沫身心俱疲,索性破罐子破摔,抱着被子溜边躺下了。
关上灯,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牧砚城感觉到,钟离沫好像有点炸毛,捏着被子又好像有点紧张。
他就想逗逗她,好让她放松下来。
我家这么小,还真是委屈你了。
钟离沫好久没说话,牧砚城以为她不会理他了。
过了好久,钟离沫才淡淡地开口。
再小,这也是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