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烟很意外，病情被云栀朵知道后，她反而卸下心口的巨石，连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两天云栀朵寸步不离，周一这天甚至向学校请了假，在医院跟郭冬凌聊下一步的化疗方案。
提到化疗，陈烟又开始食欲不振。
云栀朵坐在旁边翻着宋狌贴心送来的物理公式汇总，哈欠连天。
注意到陈烟的表情，云栀朵搁下书本，双手抓过她手腕，柔声道：害怕了？陈烟回神，笑了声，但又不得不承认：你说呢？你妈我长这么好看，忽然有一天不再长头发……她没再说下去，伤感的情绪已经直上眉头。
那我跟你一起把头发剃了。
云栀朵认真地看向她。
呸呸呸！陈烟惊得把手抽出来往她嘴巴上拍了拍，你真是，口无遮拦了。
云栀朵低着下巴，不回话。
互相沉默了一阵，陈烟又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上：好了，你让妈妈自己消化。
还有，明天赶紧回学校，不能再请假了。
云栀朵噘着嘴：我不请假谁来照顾你？你郭阿姨不是人？这里的护士不是人？若不是云栀朵来了医院，按照之前的计划，她现在已经可以出院了，这时候气色好了许多，教训起人来也有气色不少，你妈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用得着你陪我在这大眼瞪小眼？云栀朵含着唇，闭嘴不跟她吵：知道了。
听说下周有个月考。
陈烟沉下肩，刻意拿出来说，总分若是掉出七百，化疗就延后。
云栀朵听了直瞪眼：妈！你不讲理，这是威胁我！陈烟视若无睹：谁让你一门心思全扑在医院。
云栀朵皱巴着脸：知道了……又得找宋狌一起复习。
不然想要稳妥地上七百，难说。
这两天都守在医院，云栀朵就没跟宋狌单独相处过。
第二天上学云栀朵直接从医院出发，到了学校才跟宋狌碰面。
云栀朵习惯从后门走，路过宋狌这一处，指节被人轻触了一下，她下意识低头，又见那只手很快移开。
幼稚鬼。
云栀朵扬手蹭了下他手臂，就当是告诉他自己没有生气。
大课间的时间一到，云栀朵溜到后门拍了下宋狌脑袋：下楼。
宋狌跟其后，一路却无言，一直走到四下无人的石板凳上坐下，云栀朵才戳了戳他僵硬的脸颊：没有不理你，没有生你气，我在微信上就跟你说过的，这两天心思都在我妈那，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宋狌怔然，喉结微微滚动，之后释然般地强势拉过她手掌扣住：我以为，你会怪我。
怪他和其他人一样瞒着她，怪他欺骗她。
云栀朵轻咬着唇：一开始是生气，后面不生气了。
宋狌看着她。
云栀朵不太好意思，低头小声解释：心疼，不舍得，怕你会哭。
蓦地笑出声，宋狌舌尖抵着腮帮，一副了然又乐得不行的憨样，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却跟不远处的摄像头对视上，不争气地叹了声，他捏着她手指：这他妈要不是学校，真想亲你一顿。
云栀朵经他这么一提醒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手：不能拉拉扯扯。
宋狌：……俩人一直在这坐到上课铃响，进教室时，云栀朵站定在走廊，盯着前面的人不动。
又是云故。
他像是一直在这等着，看到云栀朵后径直走来。
云栀朵没给他好脸色：你又想干嘛？宋狌将人护在身后，不给云故看她的机会。
云故板着一张脸：我爸最近和你有联系么？云栀朵回答得很快：没有。
他没怀疑，得到了答案就走。
就这样持续地，他几乎每天都来，问的都是相同一句话，到了周五那天，云栀朵终于忍不住发火：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说过了没有就是没有，我跟他已经没了任何关系，就算他死了也跟我没关系！云故眼皮一抬，半晌，挤出一句：他失踪了整整一个星期。
云栀朵后背一怔，良久，她撞开他肩膀径直往教室走：他爱死哪死哪去。
云故站了半晌才离开。
好不容易临近周末，云栀朵却因为云故那几句话伤神。
晚自习回家时，宋狌一路牵着她，犹豫了好久才问：担心？云栀朵敛眸：有什么可担心，就是觉得他们阴魂不散。
从知道云炜的所作所为起，她便决定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
他是死是活，皆与她无关。
她就是觉得可笑，明明她和陈烟已经放过他们，他们却依然三番两次找上门。
先是云故的挑衅，再是林岚的耍疯。
这对母子，还真是一刻也安分不得。
那就不去想。
宋狌攥牢她的手，今晚我妈在医院陪护，你明天再去看烟姨。
云栀朵嗯了声。
下周月考，周末这两天你去看看烟姨就好，陪护的事情交给我妈。
云栀朵明白：知道了。
郭医生说新的治疗方案没有那么快实施，现在烟姨各方面特征正常，化疗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讲完这段，宋狌却忽然止步，直直看着前方。
云栀朵低头嗯了声，见他不动，这才抬头起来顺着他视线看去。
陈畊就在他们楼下站着，似乎等了挺久。
迎着风口，他穿得却不多，瑟缩着脖子，在看到宋狌那刻又挺直了腰板，转过身那刻，云栀朵瞧见，他臂弯里夹着一个篮球。
云栀朵偏头问：要跟他聊聊吗？不想。
宋狌脱口而出。
云栀朵松手，往前走了几步：听到了吧，他不想。
陈畊歪头，无奈耸了耸肩：我只是来还个东西。
还什么？还球？云栀朵垂睫看了一眼。
宋狌沉着气，上前拉过云栀朵的手准备上楼，没给他一个正眼。
陈畊伸手拦了拦：这个球是你的。
下一秒，啪的一声，他递过来的球被宋狌一手打掉，宋狌半眯着眼，似在隐忍：不是。
提步上楼，云栀朵往后看了一眼。
陈畊身形一顿，又立即跑去把球捡起，贴着衣服擦了擦上边的灰尘。
回了房间，云栀朵有意识地去看宋狌书柜上层的那个篮球。
当时虽然天黑，但她还是看清了陈畊手里抱着的那一个和宋狌这个几乎一模一样。
书柜上的这个，破旧积灰，还瘪了气，而陈畊手里那个，看着还很新。
宋狌回来就进了浴室洗澡，大概是抱着侥幸心理，云栀朵开门冲下楼，其实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楼下风口处的那个少年还在抱着篮球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