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见到陈畊是一个周末,他右手拎着一袋柚子,死守在宋狌家楼下。
宋狌跟云栀朵说了事情的经过,其实她听完只觉得明明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却偏偏因为陈畊没有及时解释而让他们兄弟几个之间的关系逐渐恶化。
一个认为对方有意背叛。
一个被打得半死也不愿意向对方坦白。
怪谁?怪他自己作死。
陈畊拦下着云栀朵:宋狌他……宋狌不想理你。
云栀朵直接坦言道,你说你不是活该是什么,当年解释清楚不就好了么,非要一拖再拖拖了三年。
陈畊这个名字,愣是成了心头刺刺在宋狌心里三年。
这种蠢事,还能怎么解释?陈畊阴郁着脸,他铁了心认为我故意放水,这三年我又不是没找过他,他有意躲我,我没有解释的机会。
我和池信燃解释过,可开口第一句他就不信,说也没让我说完,你说我怎么解释?再加上司文强的威胁,他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云栀朵叹了声:好自为之。
陈畊递上柚子:你能不能……云栀朵一瞪眼:不能!贿赂之物,要不得。
她要是拿上去了,不得被杀千刀。
陈畊:……你倒不用反应这么大,算了,你走吧,我在这继续等。
云栀朵转着手里的钥匙,踩下最后一格楼梯,随他了。
男孩子之间的友情,奇奇怪怪。
中午十一点多宋狌出门去医院送饭,才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坐在楼梯中间的陈畊,以及,他旁边的两棵青柚。
他喜欢吃柚子,非同寻常的喜欢,且钟爱青柚。
陈畊其实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十二三岁建立起的友情最为深刻,所以不仅陈畊忘不了,宋狌也难以释怀。
脑子有毛病?宋狌暗骂一声。
陈畊回过头,打了个哈欠:盼你出趟门,挺不容易。
宋狌着急送饭,径直略过他往下走。
陈畊甩了甩手里的柚子:拿去呗。
赔罪的?宋狌嗤了声。
陈畊默认:就当是吧。
宋狌依旧没接。
他不是第一次送柚子,他也不是第一次拒接。
想跟你说一声,我也进国家队了,后天就公布最新一批的新人名单。
陈畊朝着他背影一口气把话说完。
宋狌后背微怔,很快又恢复表情。
进队那天,陈畊和其他几位新人在教练的带领下认识前辈,目光接触到池信燃时,他能感受到他的惊讶,可却一闪而逝。
进队的事儿,他只跟宋狌说过,没成想,宋狌连提也不和池信燃提,也难怪池信燃会惊讶。
站到池信燃面前时,陈畊磨了磨牙:池哥。
池信燃:喊前辈。
众人狐疑地看着他俩。
陈畊改口:池前辈。
池信燃哼笑了声:风水轮流转啊。
可兜兜转转,他和他依旧还是队友。
国家队每日的训练其实与他们以往的训练没什么差别,只是更具专业性和严谨性,一场训练下来,即使在这四月天也出了满身汗。
池信燃从场上下来,直接往地上一坐,拿着毛巾擦汗时,眼前横过一条手臂递过来一瓶水,他没抬头看人,惯性地接过来之后便道:谢了。
客气!陈畊笑了声。
池信燃这才抬头,微微眯眸看他,冷言冷语:新人很闲?陈畊不在乎地耸肩,正儿八经回答:不闲,只是才第一天,训练任务没你们重。
许是误会说开,池信燃对他少了点成见,眼睛看向他时也不似往日那般仇视他,只是这心里膈应,别扭得不行。
未来的那些天,日复一日,陈畊会主动搭话,池信燃也没刻意避着他。
和宋狌相比,他跟他在一块儿待了六年,前三年情谊深厚,后三年割席分坐,可到底是一个球队的,平时要打比赛,那些骨子里的从一开始就有的默契不仅一直在,还更加深刻。
周五的晚上,池信燃约了宋狌到酒吧喝酒,两个大男人,一个劈头盖脸地喝,一个小口小口轻抿。
池信燃不吐不快,从头到尾半句不离陈畊二字,宋狌虽是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早就五味杂陈。
三年的时间,他介怀那件事儿许久,却不愿听陈畊解释,弄得双方都不愉快。
知道真相后,他挺颓然,想着他这些年恨陈畊,不全是白恨了。
可即使误会说开,他和陈畊,也挺难做回朋友。
池信燃已经灌了一瓶酒,嗓门贼大地骂着:陈畊那小学鸡简直脑子有坑,骂不听打不走,特么的每天训练完还给我送水,你知道其他队友都一副什么眼光么?操了!我特么一直男,结果人底下在议论我跟那傻逼是同性恋!你说说,我一有女朋友的人,我面上怎么过得去?池信燃拿酒瓶子敲了敲桌,把肚子里的那废料全倒出来后才发觉宋狌半句话没说。
喂,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
池信燃抹了一把脸。
宋狌一脸平静地抬眼,嗤笑了声:说什么?说我当年把他打得脑震荡,结果三年后得知他并没有故意放水?说我现在正在反思自己这些年做得太极端了?池信燃:……被他三言两语打败,池信燃深深吸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埋头喝酒。
三年前,陈畊脑震荡住院那些天,宋狌即使火上眉头也偷偷去看过他一眼,时隔三年再见他,揍他一顿后也会在入睡前把那些画面过一遍而陷入自责。
明明就放不下他这个朋友,可笑他还硬逼着自己记恨他。
又或许,他把陈畊这个朋友看得太重要,在以为他背叛之后才会做法过于极端。
欸,女朋友打电话来了。
池信燃打了个酒嗝,腾出抱着酒瓶的手将手机下滑接听,歪?宝贝吗?我在喝酒!!宋狌皱眉无语地看他一眼,而后挪了挪身体尽可能离他远一些。
林荣然才钻进被窝,下一秒立马一跃而起咆哮出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嗝——我说,我和宋狌在喝酒!池信燃点的半桌子酒一大半全是他自己一个人干完,宋狌从始至终都在捏着他那那只装了半杯的酒,池信燃喝得烂醉,他那半杯酒像是没动过一样。
池、信、燃!林荣然咬牙切齿,坐立不安地抚了抚额头,又定下心问,喝了多少?你开车去的吗?宋狌还清醒么?谁送你们回去?她这四连问直接将池信燃问懵,反射弧还没绕回来,林荣然又道:算了,我打电话给栀子。
俩男的大半夜喝得烂醉,又长得那么不安全,万一遇上坏人,这不得担心死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