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炜被呛得发不出声。
他没见过云栀朵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还是对自己。
栀子……我说了你不要喊我。
云栀朵胸口的起伏略大，呼吸声传入宋狌耳朵里。
把云栀朵拉回来，宋狌喊了一声：云叔。
云炜意识到是自己刚才语气不对，摆了摆手：赶紧上去喝点解酒的东西，你们还是高中生，喝什么酒？下次别带她去了。
知道。
宋狌答应着。
微顿，云炜犹豫之下还是开口：多照顾一点栀子。
宋狌看着云栀朵，点了点头。
云炜走了。
云栀朵站着没动，手心却抓得很紧。
怎么办啊，到我安慰你了，小栀子。
宋狌拉下她的帽子，改为揽住她肩膀，带着她上楼去。
云栀朵瞪了他一眼，进门时站在门口平复自己情绪。
要不要过来我这里？宋狌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用，我要进去安慰我妈。
云栀朵整个身子都耷拉着，说完话，又迅速提起精气神，像个要冲进去跟人干架的勇士。
就是走路……歪七扭八的。
嗤——宋狌也不想笑的，但是忍不住啊。
他其实也知道云炜这次回来意味着什么。
但是这种明知道事情要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很叫人烦。
韩英鼻子一向很灵，见着云栀朵的模样，急忙起身去扶她：我的乖乖，宋狌那小子带你喝酒去了啊！啊。
云栀朵点头，倒在沙发上解释，他朋友过生日，又被选上了国家队，我们一起去庆祝，我喝了一丢丢。
韩英对着她屁股拍了一掌：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我妈呢？云栀朵跟韩英说了自己没醉，环视了客厅一圈没看到陈烟，便主动说，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我爸了。
把自己关屋子里了。
韩英脸色垮下去，不知道要怎么跟云栀朵说。
没事儿，我进去看看。
云栀朵握了下韩英的手，有些费力地起身。
敲了下陈烟的门，云栀朵拿腔拿调地喊：妈，宋狌给我灌了酒，头好晕哦，你帮我泡一杯蜂蜜柠檬好不好？韩英：……鬼丫头还真是个小灵精。
但是陈烟很受用，没一会儿就将门打开，没好气地看着她，最后一心软，摸了摸她脸蛋：头晕了？嗯！云栀朵马上就靠在陈烟怀里，宋狌欺负人，把我灌得站都站不稳。
陈烟自然知道她胡言乱语给宋狌扣脏帽，但看她这样，连批评的话都过滤了，直接到厨房去给她泡蜂蜜柠檬。
喝完躺床睡觉。
陈烟把杯子递给她又往房间里走。
云栀朵反应过来，先她一步迈进去，笑嘻嘻地：妈，你陪我啊，我要在你这儿睡。
陈烟嗤鼻，知道她在作，也不管她。
喝完，云栀朵躺上床，陈烟替她掖着被角，眼神却是涣散的。
妈，你该和我说一说了吧？最后，还是云栀朵先开了这个口。
她已经过了十八岁，已经成年，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她不问，但未必就不在乎。
你不是知道了？陈烟了解自家女儿，平时就是个鬼灵精，云炜上次回来闹得那样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她也很意外，云栀朵竟然一声不吭，自己去消化情绪。
云栀朵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抓着陈烟：什么时候办手续啊？陈烟垂眸，反扣住她手心，轻轻地揉着：后天。
后天，下周一，工作日。
屋子里静默了许久。
云栀朵翻了个身，缓缓闭上眼睛：好，知道了。
陈烟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喘不上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宋狌不知道云栀朵回家后跟陈烟谈了什么，那之后，她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吃饭也是陈烟把饭菜端进去给她。
宋狌周日一整天都待在云家，终于逮着人出来上厕所，却冷遭一个白眼。
除了情绪不好之外，脸上的肉没掉，宋狌看着也松了口气。
陈烟说，她周一就会恢复了。
宋狌自然是知道的。
他只是不放心罢了。
果然周一这天云栀朵按时出门，两只手攥紧了书包肩带，散着一头乌黑的发就出门。
宋狌跟她并排走着，没说话。
民政局什么时候开门啊？半路，云栀朵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宋狌：大概九点？云栀朵轻轻点头，步子走得散漫。
风从俩人身边经过，带着一股泊油路的味道。
昨晚又下了场骤雨，却在今早很及时地停了。
宋狌。
云栀朵喊了他一声，正视前方看着前面的路，也不懂是不是进了沙子，眼睛涩涩的，她说，九点之后，我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了。
宋狌心里的某一处就像是被重重一击，疼得难受。
请假么？宋狌将她拉住。
云栀朵摇头：不请假，今天要公布成绩和排名的。
宋狌：……这姑娘就是倔，脑回路也出奇。
栀子，难受就和我说。
宋狌瞧着她耷拉的背，干脆将她书包摘下来挂在自己手臂。
云栀朵没拒绝，猛地眨眼缓解情绪，无比认真地回答：还用说么？一看就知道了。
宋狌真的是，败给她了。
一进校门，公告栏上的成绩排名就已经张贴了出来，那边被围得水泄不通。
附中的效率一向很高，考完试之后最快两天就出成绩，这次也不例外。
云栀朵懒得去看，跟宋狌直接往教室走去。
蒋元那几个把宋狌当神的，一大早就在教室里准备好了口号，恭迎宋狌再次夺得第一。
宋狌一个冷眼扫过去，这帮人立马噤若寒蝉。
云栀朵一般不用自己看成绩就会有人报上来，但是刚刚看宋狌那个眼神，蒋元他们几个没敢说话。
林荣然才看完成绩回来，见人都堵在门口，搭着云栀朵的肩膀跟他们搭话：干嘛啊？要准备恭喜我排名晋升？一帮人搓着手臂滚回自己位置去了。
云栀朵听见，扯唇笑了声，问她：晋升了几名？三名，校排名三十七呢。
林荣然松了口气。
嗯，然然真棒。
林荣然嘴角一抽，这夸奖也太非比寻常了。
哦，你也升了，排十五。
林荣然那叫一个激动，你这次牛逼啊，数理化简直是一个质的飞跃！说完，又想到什么，惋惜道：但是语文和英语比平时低了许多，你是不是没怎么复习？云栀朵轻笑：嗯，忙着复习数理化了。
果然。
林荣然就知道。
哦对了！林荣然又开始一惊一乍，气得不行，但是又怕被人听见自己嚼舌根，放低了声音道，你知道邹心如排名呢？云栀朵愣了下，摇头。
林荣然泄气，皱着一张脸，慢吞吞地比出一个耶。
云栀朵看懂了，抿唇没说话。
第二名，全校第二。
仅次于宋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