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从未。
她不是着急撇清,而是陈述事实。
知道邹心如没信,她平静地陈述着,语气却十分笃定:你以为宋狌放弃保送单单是因为我?邹心如,你那成绩跟你智商真是不相配,我想你需要知道,保送不报送,宋狌最后都能上汀陵大学,而他放弃的原因,不需要向外界解释,他只是做了一个普通决定而已,不是为谁,只是他想,想这么做而已,你可以当他少年意气,只是在任性,但他有任性的资本。
即便就是因为她才不要那保送名额又怎样。
云栀朵从来不认为宋狌没了保送名额就上不了汀陵大学。
邹心如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着,看着云栀朵的眼神意味不明。
这餐饭注定吃得不爽,但云栀朵实在饿,顾不得那么多,厚着脸皮闷头干饭。
邹心如最后得出结论:所以宋狌的目标依旧是汀陵大学?云栀朵没回答,但从她的反应来看,邹心如心里有了底,绷着的心终于得到丝丝宽慰。
一餐饭换你松一口气,大概是值了,所以,我不欠你什么。
云栀朵很快和她撇清关系,毕竟对于她这样的人,她没想过要过多接触。
谢谢。
邹心如道了谢,吃完饭,俩人一拍两散。
云栀朵还是第一次这个时间段出现在校园里的某个角落里。
平时这个点,都还在家等着陈烟做饭。
此刻的校园静谧十足,四周被白色笼罩着,青松上的雪逐渐化掉,钻出绿意。
云栀朵步子很缓,抬眼欣赏着所过之处的景色。
视觉疲劳了一阵,云栀朵眸子是垂着的,一直到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拦路的人,她才缓缓抬高了视线。
那大概是一个,长得妖孽的男生。
云栀朵短暂地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
身高比宋狌要高出一点,是个当体育生的好料子,只是……云栀朵眸色一紧,觉得他的面容像谁。
直到他不苟言笑,微微弯腰,扯着薄唇喊了她一声:云栀朵姐姐,第一次见面,请多关照!四周安静到了极点,云栀朵耳边却是轰隆隆的声音,很杂,很让人,讨厌。
下意识的,云栀朵收回视线,往右边移开了两步,绕过他继续前行。
看来姐姐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身后传来他夹带笑意的声音,不过还是需要介绍一下,我叫云故,你的那个云。
云栀朵身形一僵,藏在衣袖底下的十指都在用力攥紧。
关我什么事。
很平静的一句陈述句,却把云故眼底伪装出来的笑意击散,云栀朵胸脯抬了抬,艰难地闭上眼,缓了一口气。
她在忍着,忍着不动手。
被云炜外面养的小杂种调侃,按道理,应该呼哧一拳过去,可到底是在学校,她不想与他有任何纠葛,不想让人知道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云栀朵要的,从来不是同情。
姐姐真是让我很意外。
云故抵着上颚,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贴上脖颈,揉捏着,看云栀朵已经走远,他又迈着步子穷追不舍,直到把话带到,不过没关系,来日方才,我们有的是机会叙叙姐弟情。
谁他妈跟你叙!云栀朵强忍的怒意像是决了堤,不等他靠近,她主动退回去揪住他衣领,愤懑地扯住勒紧,云故,恶心么,好意思跟我一个姓?云故那双黑眸,在这一刻忽地紧缩。
身体里的那股血液,跟在以前听到这样类似的话一样,扑腾起来。
他没什么好的毛病,跟人打架最是一流。
别生气,有人看着呢。
云故没制止她的动作,眼尾一挑,抬起下巴示意云栀朵看向后斜方。
当真有那么几双眼睛在看着。
云栀朵收手,站得离他远远的。
今天只是认识一下,如果你有什么要了解我的,可以来找我加一下微信。
他小拇指勾了勾眼尾,笑意拉长,丝毫不在意别人知道自己故意亲近云栀朵这事儿。
从小就在那些肮脏的污言碎语里度过,要不要脸对他来说丝毫不重要。
云栀朵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步子顿住,片刻后,又什么也没说地走掉。
她只当这是一次小小的插曲,她在心里跟自己说,远离他,离得远远的。
如若不然,她弄死他。
寻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云栀朵蹲下,伸手拍了拍石板上还没清干净的雪,坐下后思考了半刻,她还是解锁了手机,在微信通讯录里找到了云炜,直接拨通了语音通话。
栀子?听声音,云炜很惊喜,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却在听见云栀朵开口的第一句话而凝固。
云栀朵问他:为什么让你儿子进附中?云炜陷入沉默,许是身边有人,他找了处安静的地方,谨慎地开口:你们见面了吗?你说呢。
云栀朵能感觉到手心里渗出了汗,左心房像被成群的蚂蚁撵过,很疼。
栀子,你怪爸爸吧,但是爸爸没办法,只有附中肯看在我以前的面子上收下他了,他成绩不好,别的学校也不要,就算要,条件不允许……说到最后,云炜哽咽着,像是很为难。
云栀朵并不打算跟他去探讨是哪些方面的条件不允许,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云栀朵扯笑了声:随便了,反正你儿子,你爱怎样怎样,但是,别让他来招惹我,不然——不然,我跟你从此再无瓜葛,父女情断。
云栀朵似乎明白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那样的狠话,她没这么容易说出来。
阿故不是那样没有分寸的人,我和他说过了,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云炜以为云栀朵在意的是这个,急忙辩解。
我只需要他离我远远的。
云栀朵掐紧了手机,吼着出声,爸,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让你警告他别靠近我!我觉得脏!我觉得耻辱,您懂吗?别说靠近,她光听名字就会联想起云炜抛弃他们母女在外跟别人温馨和谐相亲相爱的画面,仿佛她和陈烟才是那个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云炜愣住。
他明白自己亏欠陈烟母女太多,可似乎在这一刻才恍然明白,他对她们造成的伤害有多深。
人渣啊,真是个人渣。
抽泣声从手机话筒里传来,云炜手足无措,眼睛里一阵酸涩:好,好,爸爸知道了,爸爸会警告他,栀子别哭。
很多年前,在云栀朵小时候,他也是这样贴心安慰着,叫她别哭,让她坚强。
云炜教的那些,云栀朵一样没忘,所以长大了一些,便不再哭过。
哭了么?云栀朵颤着指尖,轻轻覆上眼睛,泪滴浸湿了睫毛,甚至滑出了眼眶,从脸颊流落下来。
盯着手心沾上的一点湿润,云栀朵咬牙,抬头望着白茫茫的天,一边抽泣一边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能哭啊,多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