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这事儿没被成功喊家长，却以最快的速度发酵，整个附中人尽皆知。
老李悬着颗七上八下的心从教导主任处出来，立即让人到教室把云栀朵给喊到了办公室。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见着了云栀朵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
又打架？云栀朵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女生？你父母让你去学跆拳道难道就是让你使在这种地方吗？云栀朵木着脑袋回答：嗯。
高三了啊，你还嫌事儿不够多是吗？还专挑熟人来打，你让老师们怎么给同学们一个交代？老李也是气得够呛，上一回跟宋狌，宋狌是她邻居哥哥，这一回跟云故，云故又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最后没理的还成了他们老师。
云栀朵：要什么交代？你……老李哆嗦得喝了口茶压惊才循循道来，附中是重高，你想想一个重高每年都发生这种轰动全校的打架事件对名声有多不好，风评被害啊。
是，我当众打是不对，让学校为难了是我不对，那我下回出了学校再打。
云栀朵低头，态度是诚恳的，就是这语气听着不情不愿。
老李：……孺子不可教也。
云栀朵最后领了道一千字检讨的处罚回了教室，上课铃已经打响，她没着急进教室，在楼道里的台阶上席地而坐。
她是打了人，可是别人就只议论她打了人，没人去考究她到底为什么打人。
在别人眼里，打人那个就是错的，被打的那个就一点错没有。
可笑。
一个个全来问责她。
云故蓄意挑衅，以前她忍了，但这次伤害到她身边的人就是触碰到她底线，若再来一次，她照样把他揍得妈都不认识。
她太久不回教室，宋狌就寻了出来，瞧见她小小一只躲在楼道里发呆，他放轻了脚步，直到坐在了她身边她才有所发觉。
怎么出来了？云栀朵侧目看他。
找你。
宋狌捏了捏她后脖，把她缩着的脑袋抬起，叹了口气，老李又把你骂了？云栀朵不答。
不用猜都知道，老李骂她还少了不成。
下次物理考试考个二十分帮你气死他。
宋狌依旧用手掌替她支撑着脑袋，食指微微勾着，去触碰她的肌肤。
云栀朵觉得痒，自觉把身体坐直，将他手拿下来，听他那么一说，笑意已经窜上来：你别胡闹。
没胡闹。
咱们栀子是为了保护我才跟那小子大打出手的，我断然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宋狌勾唇笑着，没人知道当时他被保护的感觉有多好。
少说这些肉麻的，你还是帮我想想怎么不让我爸把事情捅到我妈那吧，我挺怕的。
云栀朵抱着膝盖，小脸皱巴着。
云故那个傻叉肯定跟云炜告状，谁知道云炜会不会找上门。
毕竟现在是两家人。
不会。
宋狌笃定，云叔不敢找你。
我知道不会找我，但会找我妈啊，我妈要是知道了，我小命不保。
自从高二跟宋狌打过架之后，陈烟就很忌讳她再跟人动手。
半晌，宋狌不知道在想什么，语气沉闷：那就住我那去，避避风头？不要，避什么风头，我又没有错。
云栀朵拒绝完，俩人互相沉默着，最后，她在纠结中提议，要不你住我家去？宋狌：……片刻后，宋狌嗤笑着答应了。
住他家去，摆明了她心虚，而让他住到她家，他无疑就成了最好的挡箭牌。
晚上下了晚自习到家却不见陈烟的身影，云栀朵给她发了微信，没等回信就先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查看信息时页面还是只有她发出去的那几条消息。
拨了语音通话过去，无人接听。
云栀朵的原本的不在意逐渐转为担忧：宋狌……刚打好地铺的宋狌闻声出来，瞧她着急忙慌的样子不免皱眉：怎么了？我妈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不安全感总是轻易表现出来。
宋狌按住她肩膀，把人推着往客厅沙发上坐：不着急，我来联系，没准是太忙没看手机而已。
话是那么说，可是他这心里跟针扎似的疼。
联系上陈烟有些困难，宋狌开了电视，让云栀朵暂时转移注意力，发现不管用后，随手出了几道物理题让她猫在沙发上解。
拿着手机，宋狌虚握着拳，这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了，依旧联系不上陈烟。
不好的预感从心头滋生，宋狌连最后一点耐心的都没了。
半晌，在坚持不懈地毫无间隙地拨打之后终于有人接听，只是对方，并不是陈烟。
宋狌猜到什么，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外。
刺骨的风侵蚀每一个感官，他听到电话那头一个陌生的女音说：病人还未下手术，请您稍等。
风的形状不清晰，甚至已经感受不到它寒冷的程度。
这一刻宋狌在想，如果这句话是被里面那个埋头跟物理题过不去的小姑娘听到的，她该多绝望。
宋狌不明白，他的女孩儿明明这么好，为什么上天要剥夺她拥有的一切。
等等！在即将被挂电话前，宋狌反应过来，随即问，她做的是什么手术？有没有生命危险？那头似乎在犹豫，好半晌才回答：请您放心，小手术，没有生命危险。
最后一个音随着电话挂断一起消失。
宋狌或者能猜到是陈烟在术前跟医生交代过什么。
视线一转，发现客厅沙发上的小姑娘已经做完了题，眨着眼睛正往他这里看来，宋狌将手机收回兜里，走进去坐在她边上，一边检查练习一边提：烟姨回电话了，她今晚不回来，在朋友家住。
云栀朵盘腿坐起：朋友？她亲口说的？宋狌极轻的嗯了一声。
狠心啊，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
云栀朵发出喟叹，但嘴角笑意不减。
宋狌一怔。
是啊，都要忘了，这姑娘一直以为自己要拥有一个新的爸爸了。
睡前，宋狌主动在微信上跟陈烟坦白自己已经知道实情，并把云栀朵这段时间以来误以为她恋爱了的想法转述。
他问陈烟，究竟得了什么非得瞒着云栀朵的病。
一直到了十二点，云栀朵已经熟睡，宋狌的手机有了陈烟的回信。
似乎并不诧异宋狌会知道，甚至还感谢他没有把今晚的事情说给云栀朵听。
可就是，没说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
宋狌睡不着，从通讯录把崔琳琳翻出来，开门见山地问她是不是在医院陪着陈烟。
十秒后，他看到了一直停留的界面里多了一个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