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崔琳琳跟脸色苍白的陈烟相对无言。
整个医院安静如死寂，宋义从外面买了点流食回来，搁在桌面后自觉在病房门外候着。
陈烟刚醒不久，呼吸不匀，手里拿着的手机界面一直停留在宋狌那。
正因如此，崔琳琳看到了信息，才会毫不隐瞒回了个肯定的字给宋狌。
宋狌这孩子打小就精明。
陈烟一边接受崔琳琳的投喂，一边看着崔琳琳眼睛，喝了两口，伸手制止了，不要告诉栀子。
她人是虚弱的，但态度却坚定，崔琳琳不答应，她就犟着。
崔琳琳怎会听不出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推开她的手，继续把粥喂到她嘴里：你也说了宋狌精明，我们不说，他自然也不会说。
陈烟的眼皮这才吃力地合上，她小口吞咽着，开始感慨：高三了，经不起折腾，就让她好好参加完高考，这段时间定然不能再有变数影响到她。
一听到她那么说，崔琳琳就来气，把汤匙往碗里一搁，扭头不去看陈烟：是，你不想有变数，可是你知不知道今天要不是我刚好在你晕倒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你还想瞒我多久？万一我没赶到，万一你因为没人签字耽误了手术，这不就是变数了？你觉得这样的变数你能控制？崔琳琳实在想不通，云炜那个负心汉都知道她生病的事儿，她却对他们还要瞒着。
是啊，控制不了。
陈烟抿着唇，伸手搭在崔琳琳手背上，可我不能总麻烦你们。
那你就去麻烦云炜？他现在要钱没钱，他有什么值得你去麻烦？崔琳琳不接受她这个解释。
这是他欠我的。
沉默半晌，陈烟坦白，搬家那会儿，在屋里落下了保守治疗的药物，他找人查了，所以才会知道，我没告诉他。
她已经隐藏得很好，却还是漏出各种破绽。
陈烟其实不信命，这次却不得不信，就像这次晕倒，好巧不巧撞上崔琳琳给自己打电话。
又好巧不巧，手术中有护士帮她接了宋狌的电话。
老爷子那边，还没知道吧？崔琳琳抬起指尖擦了擦了眼尾才转过头面对陈烟，入目是一张苍白到极致的脸，无数自责一拥而上，她真该早点发现的。
陈烟突然离婚，一半是因为云栀朵，另一半，肯定跟病情相关。
陈烟摇头：别让他们知道。
她今晚之所以昏迷是因为腹部剧烈疼痛引起，做的手术也确实只是小手术，达不到根治效果，只会减少她的一点痛苦。
要不是在昏迷中崔琳琳赶来了，可能这个手术还做不成。
一直以来，陈烟都在保守治疗，无论郭冬凌怎么劝就是不肯动刀子。
陈烟吃了点东西就睡了，崔琳琳走出病房，失神地往宋义身边坐下，她脑袋沉重得厉害，花了一整晚都没想通。
上天怎么对陈烟这么不公平。
手术完起码要留院观察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要瞒住云栀朵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陈烟第二天跟宋狌电话沟通，让他务必别让云栀朵起疑心。
宋狌答应了，但无法百分百保证。
中午放学那段时间，云栀朵跟宋狌一起回戈蓝小巷，一路上云栀朵都在吐槽陈烟半点不跟自己商量就跟朋友去外省旅游的事儿。
宋狌听着，心如刀割。
不过，我看了她发来的视频，住的地方好清新，看起来是跟女的朋友一起去的。
云栀朵分析着，感叹白高兴一场。
之前还一直以为陈烟说的朋友是异性。
宋狌的反应很淡，云栀朵凑过去仔细盯着他，见他简直毫无兴致，不免问：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都傻了。
宋狌配合着露出个笑容：还傻吗？云栀朵嫌弃将他脸别过去：更傻了。
正笑着，抬眼间忽然瞅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云栀朵脚步顿住，停在原地，宋狌被她攥着胳膊，因为她忽然的停步而反射性踉跄了半步。
待看清了来人，宋狌黑眸一闪，拳头蓦然攥紧。
距离越来越近之后，那群人说话的声音也越大：云哥不是说今天亲自带领兄弟们去报仇么？怎么还失约了？家里出事了，他妈病了。
黄毛吸了口烟，手搭在一旁小弟的肩膀上，语气听起来好无所谓。
他新收的那帮小弟不是说她姐姐是私生女么？可是哪有姐姐是私生女的啊？小炸毛揣着兜，趁现在有什么问什么。
谁知道啊，听说今天找他妈说这事儿，他妈就是被他给气晕过去的。
牛逼啊我云哥。
行行行！行了！少在背后议论云哥家事，还想不想干了！那……尼玛！我……我……操！还想再多说点什么的那名走在最前面的小弟经过拐角时吓得口齿不清，连滚带爬回到黄毛身边喊，大哥，那小妞在……在前面！什么小妞？黄毛把他拉起来，迈开步子往前打探。
才走两步，都不用打探，云栀朵和宋狌就主动从拐角里走出来让他们好好看个够。
你……黄毛条件反射地护住自己，带着人后退了两步，你们来干嘛？抢劫啊？云栀朵挑眉，两只手就插在兜里，大摇大摆走到他面前：见鬼了，你么一群混混，怕我一个高中生啊？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人觉得不怀好意，黄毛没招惹，主动绕开了路：上回你男朋友已经替你打回来了，这位妹妹，你大可行行好放咱们一条生路好不？有宋狌站在那，他们看着都窒息，加上这几天传出来她对云故痛下狠手的消息，现实告诉他们，这两个人都不好惹。
云栀朵稍愣，片刻后理解了他说的男朋友指的是谁，但没做任何解释，抿唇笑着道：今天不打架，就想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儿？云故要带你们来报仇？云栀朵往后退了两步，右脚脚尖踮起，开始活动筋骨。
一群人紧张到咽口水，立马求饶：姑奶奶，玩笑！兄弟们说的玩笑话你大可不用当真，况且云哥这几天在医院陪床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呢！云栀朵想打听的打听到了，便自动让出一条路让人过去了。
站在原地许久，她看着一群人落荒而逃，忍不住抽搐：搞得我才是混混一样。
宋狌靠近，手搭上她肩膀：嗯，女混混。
云栀朵虚握着拳头碰了碰他下巴：小心女混混收拾你。
宋狌伸手就把她拳头给包住：你舍得么，我还是你男朋友呢。
云栀朵一怔，脑子在这一刻宕机两秒，两秒后反应过来后真给了宋狌一拳：想得美。
不同于以往的反应，云栀朵加快脚步走在前头，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紧张的情感充斥着整个大脑。
以前怎么从来没注意过，宋狌说这话的时候这么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