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狌觉得自己这次一定犯下了难以饶恕的滔天大罪,他抱着怀里的女孩,一遍一遍重复那句我知道。
他知道得晚都已经觉得愧疚,更何况,今日这场稀里糊涂的告白还是由她的女孩先说。
云栀朵吸着鼻子,觉着委屈又丢脸,无处安放的手只能扑腾地一遍一遍捶打他后背。
对不起,对不起。
无论云栀朵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放手,眼眶发红,他右手覆上小姑娘的脑袋,我的错,不应该大声凶你,不应该因为一个陈畊就乱了分寸,不应该让你先说这句喜欢。
听到最后,云栀朵没动静了。
良久,宋狌听到怀里的姑娘闷声解释:回来的时候经过路口的篮球场碰见的,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们只是顺路,认识都没来得及认识就被你冲过来一拳打到人脸上。
手臂上的力道又收紧,宋狌压着情绪,莫名又让人听出一层委屈:你还想跟他认识。
云栀朵有些恼: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如果知道肯定替你揍死他。
宋狌又没了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不是小宋嘛?小宋,你这抱着谁呢?楼上的徐奶奶采购年货回来一眼就认出宋狌,咧着笑一阵打趣,不会是栀子吧?云栀朵:……咳——宋狌清了清嗓,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以防被人瞧出,奶奶好,奶奶您上楼小心。
徐奶奶掩着嘴笑,一副我都懂的眼神,识趣地走掉。
云栀朵被勒得慌:疼,你放开我。
听她喊疼,宋狌这才缓缓松开。
松了手,没拉开距离,他调整好她脖子上挂着的围巾,多绕了两圈,而后撩起她脸颊的发丝轻轻勾到脑后,原本阴郁的眼神里完全被柔情占据。
云栀朵也不算完全消气,尤其还经历这么一场无厘头的告白。
她知道,她和宋狌之间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能捅破,她也知道,他们互相喜欢,可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她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跟他相处。
我要回家了。
云栀朵缩了缩脖子,打算逃避。
不是特地来找我的?宋狌戳破她,还没上楼喝杯茶就走?云栀朵怒瞪:气饱了,喝什么茶。
喝茶消气。
宋狌指腹贴在她眉心,上去听我慢慢解释。
云栀朵:不想听,烦人。
当年退出篮球队的事儿。
云栀朵一双不耐烦的眼睛瞬间凝光,盯着宋狌看了半晌,启唇:我要喝气泡水,冰的。
宋狌没答应:气泡水不解气,冰的更没有,喝西柚汁。
年关已至,崔琳琳和宋义也早放假在家。
见云栀朵来了高兴得不行,崔琳琳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跟云栀朵搭话,她眼尖,一下就瞧出云栀朵眼睛里哭过的痕迹,拉着人往沙发里坐便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云栀朵半点没想要为宋狌开脱罪名,食指一伸,指着拿了一罐西柚汁过来的宋狌道:他,欺负人。
崔琳琳立马严肃,左右寻着好久没拿出来的鸡毛掸子,找半天没找到就徒手往他身上呼哧:你还是个人么?好的不学学坏的!宋狌心甘情愿挨下这顿软绵绵的棉花掌,云栀朵没舍得,没一会儿就阻止了崔琳琳。
妈,你们先忙,我跟栀子进屋有事。
屋里开着暖气,宋狌脱去外衣,顺手把云栀朵脖子上的围巾也取下来,之后当着宋义和崔琳琳的面牵着她手进卧室。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还反了锁,崔琳琳跟宋义面面相觑,没琢磨明白。
宋狌没忽悠她,进了屋,俩人面对面坐着,他始终牵着她手,将当年的事儿娓娓道来。
云栀朵知道他是因为陈畊才退出的篮球队,却不知其中隐情。
他说,当年他们小分队是不败之神,也是感情最深最有默契的好兄弟,几个人里,他和陈畊之间的感情最深。
陈畊后来叛变,导致他们队输了那场最重要的比赛而无法晋级,比赛结束后,宋狌把人拦着就是一顿打,将人打得半死。
除了他们几个,外人其实看不出来陈畊在那场比赛中故意放水。
有粉丝拍到打架的视频发到网上,殴打事件持续发酵,队内只能给予宋狌和池信燃处分。
宋狌没领这个处分,揽下全部责任提出除名退队的要求,前提是保全池信燃。
从那之后,他与陈畊,一刀两断。
时隔三年,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能让他失了分寸的,一个是陈畊,一个是云栀朵。
当亲眼看着这两个人忽然走到一块儿,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控制自己的大脑和身体。
云栀朵安静地听他讲,讲完陈年旧事,他又绕回刚才,重复道歉:对不起,不是存心凶你,也没有质问你,我……我知道。
云栀朵抿着唇,抽出手反扣住他的,另一只闲着的手轻抬,揉了揉他带着刺感碎发,不怪你了,要不是今天,我还不知道原来你高二开始就喜欢我了。
宋狌身形一顿,呼吸没来由沉重起来。
不算。
他无可奈何叹出一声,倾身将她抱紧,今天不算。
云栀朵啊了声,没听明白:什么意思?耍赖啊?宋狌指尖绕着她发丝:不是耍赖。
是要给你一场浪漫而终身难忘的告白,像跨年夜你看到的那场烟花,像咱们小时候度过的无数个初雪夜。
云栀朵有些发懵,讷讷地点头又摇头,急得推开他:不是……那咱们现在算什么?假装今天下午什么也没发生?假装没听见彼此的告白?云栀朵被气笑了:宋狌,你怎么那么矫情,我都大大方方承认喜欢你了,你还管那些花样做什么。
宋狌很认真看着她:就是要。
云栀朵:……放弃反抗后,云栀朵耷拉着肩膀,勾了勾他下巴调笑道: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告白呢?地点在哪里?我准备准备。
宋狌:……他忽然觉得,做人真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