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容见他出神,不由开口道:今年自打过了年之后便没有下过雨,若是任其发展下去,庄稼歉收恐怕会引发饥荒。
钟慕风略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这样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女子,竟能想到这些。
娘娘说的没错,他正色道,旱情严重,不仅庄稼会欠收,大旱之后常有蝗灾,更是会雪上加霜。
那该如何是好?叶书容愁得很,本宫不曾离开京都,不知如今是只有京都这一片旱情严重,还是整个北越都如此?若是只有京都这里,这几年国库充盈,放粮赈灾还是不在话下的,可若是干旱波及了整个北越,那难度就大了。
开春以来自京都往西皆不曾降雨,有五郡受灾。
钟慕风一直替皇上处理国事,这些早便报了上来,北越虽处内陆,但河流丰沛,上半年虽未曾下雨,从河中引水灌溉还是勉强能够应付的,但如今天气越发炎热,河水也渐渐干涸,如果这样的天气再持续下去,就必须要做好应对饥荒的准备了。
五郡加上京都的百姓足有近百万人,这样多的人口,遇上饥荒,光凭朝廷赈灾只怕是不成的。
这些日子户部尚书一直愁容满面,头发都白了不少。
娘娘有什么想法么?钟慕风问道。
叶书容叹了一口气,之前与淑妃她们说的,在如今严峻的形势下好像是笑话。
没想到竟这样严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本宫之前只想着天气酷热,百姓们在外劳作常会中暑,让人备些防止中暑的药丸分发下去,再熬些绿豆汤,可到底是治标不治本,解不了旱情,这些都没什么用处。
怎么会没有用处呢?钟慕风认真地说道,大旱是天灾,非人力可以更改,但娘娘所做的,却能让城中的百姓过得轻松些。
是么?叶书容得到了肯定,心里高兴了一点,可再想到眼下的情况,立刻又觉得沉重了起来,本宫还想着代替皇上去祈雨,可你也是知道的,祈雨不过是个形式,究竟能不能下雨还是未知数。
娘娘尽管去做便是,钟慕风说道,这样的天灾面前,精神上的支撑同样重要,祈雨一事必要进行。
可要是祈雨之后仍不下雨,人们会不会觉得是因为皇上不在的缘故?这也是叶书容一直犹豫着的原因,陆长平在这个档口离开了北越,只怕有心人会以此攻讦于他。
娘娘放心,皇上临行之前早已有所安排。
钟慕风宽慰她道,如今已经快到八月了,即便能下雨,庄稼减产也是不可避免的事,皇上已经与大周达成协议,下月会从大周买进大批粮食,以缓解粮荒。
听他这样说,叶书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既然皇上已经安排好了,那本宫就不担心了。
祈雨一事还请昭王安排,这也是本宫唯一能替天下百姓做的了。
怎么会,钟慕风的脸上隐约露出些笑意,分发药丸和绿豆汤,一样也是娘娘对百姓的爱护之心啊!这些哪里够呢?叶书容摇摇头,从大周买进粮食,应当要花费许多银子吧?这样吧,本宫会带着后宫的姐妹们进自己所能捐些钱出来,就当做为百姓们出一份力了。
不光是后宫里的嫔妃,叶书容又想到一个主意,干脆拉着朝臣一起,让他们也都出一些才好!钟慕风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那些朝臣一个比一个奸猾,连皇上都不大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听从她的话呢?只是他并不泼她的冷水:娘娘心系天下,是百姓之福。
叶书容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就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商量好对策之后,叶书容又问了邢家的事,钟慕风挑着些说了,那背后的弯弯绕绕听得她直皱眉头。
光一个邢家,压根儿没有对姜丞相造成什么损失。
她说道。
钟慕风摇头:邢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邢家落难,姜丞相的反应。
邢家人下了大狱之后,姜丞相第一时间便撇清了关系,特地点出不必因为他的关系对邢家手下留情,甚至还在后面推波助澜,几道邢家欺君罔上的证据,都是出自姜丞相的手。
他问叶书容:娘娘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如果继续挖下去,迟早会挖到姜丞相的头上。
叶书容很快答道,他是弃卒保车,希望此案尽快结案,一切都止于邢家。
娘娘说的没错,钟慕风道,表面上看起来他是铁面无私,可实际上,他只是怕被牵连到罢了。
丢一个邢家,并不足以使姜丞相伤筋动骨,可他到底是老了,许多事只看眼前,不会往更长远去计较。
这一次他对邢家的态度,落在其他的追随者眼中,难免会让人觉得心寒。
钟慕风微微眯了眯眼睛,今日是邢家,明日又是谁呢?对姜丞相来说,他们都是一样可以随意舍弃的对象。
原来是因为这个!叶书容一拍手,难怪邢家在大狱里面的情景,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你是故意让别人都看见的!钟慕风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昭王好计谋!叶书容由衷赞叹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昭王不费一兵一卒,分化姜丞相的同盟,使他们生出异心来,无形中便是削减了姜丞相的力量。
钟慕风有些惊异:娘娘读过兵法?从前小舅舅常闯祸,外祖父每每罚他在祠堂跪着背兵法,本宫偷偷给他送吃的时,倒是记住了几句。
叶书容说道。
娘娘对臣说这些,罗将军知道了只怕要恼。
钟慕风笑着摇头,臣从前在罗将军麾下时,曾听罗将军说起过老将军来。
是么?小舅舅怎么说?叶书容好奇地问道。
罗将军说,老将军在外是冷面战神,可在家中最是和蔼不过,十分疼爱子女,尤其是他这个幺儿,哪怕闯了天大的祸事,都不会张嘴骂上一句。
钟慕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