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船在海口一个小码头之外停了下来。
早有人在那儿等着。
远哥,下回可别这么高调了,换搜船开吧。
陈远把厚厚一沓钱放在那人的手里,满不在乎地说:旅游船,没问题。
那人看了一眼被一群男人护在中间的宫忆,她的气质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你们这……没什么问题吧?那人明显胆小了。
陈远把刚才递出去的钱抓了回来,你要不想干这份活儿,有的人是排队等着。
远哥,远哥,别激动,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们请,你们请。
离开码头之后,陈远带着宫忆进入了一个废弃的小村子。
这个村子和林木外婆生活的小渔村有些相似,不同的是,这个小渔村直到目前都还有部分人居住。
他们穿过番石榴园子,最终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停了下来。
小屋很窄,也很简陋,与小渔村有一段距离,周围好几棵大树,树干上爬满了藤蔓。
宫忆从陈远他们口中得知,这间小屋是有渔民跑来这端钓鱼,为了方便休息而找人简单搭建的。
墙上一个老旧的钟表,秒针不知疲倦地走着,似乎就算天崩地裂也影响不了它的节奏。
钟表上的时间显示是早上十点二十。
宫忆的肚子饿得不行,陈远也是一样,但他只打发手下去找吃的,自己则亲自守在宫忆身边。
房间内只剩下二人,陈远便说道:已经回到海南了,你可以告诉我钱在哪儿了。
见宫忆不做声,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别以为回到这片土地上,我就拿你没办法。
陈远低着头,在宫忆的耳边小声说:你这么好看的女人,别逼我对你动粗,伤了小胳膊小腿儿的,不好看。
宫忆冰冷地回答他:一个饿着肚子的人质嘴里是说不出有价值的东西的。
陈远只好耐着性子等。
行,我等,等你一会儿吃饱了慢慢跟我说。
正巧这时,小眼仔拿着食物心急火燎地赶了回来,把一个鼓鼓囊囊的食品袋递给陈远。
远哥,你先去吃点儿东西吧,那群小子找到不少好东西,我急着过来找你,只带了一点儿面包。
陈远看了一眼小眼仔,拿过食品袋,不用费心了,我吃这点就够了。
小眼仔没想到陈远到这个时候了,还对他如此强的戒备心,试探地问:你们俩分着吃,不会不够吗?陈远道:她一个女人,能吃多少?宫忆抢过食品袋,打开,拿出面包就啃了起来。
小眼仔见状,立马打开唯一一盒牛奶递给了她。
他这么做,是想让陈远干嚼面包。
如果陈远受不了,就会去找牛奶,或者别的饮料。
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接触宫忆了。
从宫忆身上炸出的油水,他更愿意独吞。
但他没想到陈远居然细嚼慢咽地吃下两个面包,根本没有提喝水、喝饮料的事。
等吃完,陈远的亲信手下也来了。
接下来,要确保万无一失,所以,准备工作必须充分。
你们去把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路,全部检查一遍,不许出现任何纰漏。
命令完自己的人,又对小眼仔说道:你去盯着,我才比较放心。
小眼仔没办法,只好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陈远和宫忆。
陈远关上门,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钱在什么地方了吧?宫忆说道:我爸这些年,生意的重心一直在海南。
贸易新港口一建成,他就要投资的,只可惜,他倒得太不是时候了。
她一脸悲伤和难过。
钱在海南,距离这儿,估计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陈远并没有因为宫忆的坦诚就完全放下戒备,你没耍什么花招吧?宫忆冷笑了下,你求财,我求平安,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交易而已,我有什么好耍花招的。
出来这么多天,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需要休息。
陈远并不肯如她的愿,事成之后,你可以慢慢休息。
宫忆道:我精神状态不好,他们会因为太担心我,而拒绝给钱。
你考虑一下,我倒是无所谓。
陈远思前想后,你想做什么?宫忆道:我说了,想休息一会儿。
陈远指了指床,你睡,我守着你。
别人看着我,我睡不着。
宫忆道。
陈远摊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宫忆只好妥协,趴在了桌上休息。
至于身后那张脏兮兮的床,她是一点儿也不敢碰。
有人守着,又是趴着这么不舒服的姿势,她根本睡不着。
她趴着的时候,头埋在胳膊肘,看见对面破墙外有一双脚轻轻走过。
她见过那双鞋子!那是一双军绿色的登山鞋。
是他?宫忆心中一颤。
她突然捂着肚子,脸憋得通红,抬头看了一眼陈远,为难地开口:我……想上厕所。
陈远顿时警惕起来,这种小把戏,哄哄三岁孩子还行,想哄他,门儿都没有。
我跟着你。
陈远盯着宫忆的眼睛。
宫忆道:你这样,也太过分了。
你要真怕我跑了,找个废弃的屋子,我自己进去解决了不就好了吗?疑神疑鬼。
陈远道:说跟着,就必须跟着。
宫忆改主意了,算了……我不去了。
你一个大男人跟着,我……不去也得去。
陈远下了命令。
刚才宫忆没有看花眼,从屋外的破墙处轻轻走过的人确实是林木。
林木只身一人,偷偷潜入村子,是想确认宫忆到底是不是在这端。
他和陈远从小一块儿长大,对他还算了解,所以在得到消息他会把船停在外婆居住的小渔村时,他并不相信。
除了外婆家的小渔村,也就这里是陈远最熟悉的荒凉村落了。
这个小村是陈远的爷爷奶奶居住过的地方,也算陈远的老家。
林木并不敢保证陈远真的来了这儿,只能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猜中了。
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赶紧藏身在一大堆灌木身后,拿出手机,悄悄给负责此案的警察发送消息:已看到人质,目前安全,陈远也在。
刚发完消息,就看到灌木外,陈远带着宫忆朝着一间废弃坍塌的小屋走去。
陈远还是非常谨慎,跟着宫忆一起进入了小屋。
宫忆站在屋内,很是尴尬。
你就不能出去等着?这儿到处都是你们的人,我能跑还是怎么的?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行,那就耗着吧。
两人耗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宫忆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妥协。
我求你大哥行不行?你出去等。
我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还能跑还是遁地飞行?她这话有道理,陈远转身出了房间,站到门口。
刚站到门口,一声枪响,陈远倒在了地上。
屋内的宫忆浑身一颤,小心地转过身,看向屋外。
她看见,陈远倒在地上,血水流出,在他身下形成一片血泊,触目惊心。
她看见,秦遥和一群警察、同事从茂盛的灌木后走了出来。
尤其秦遥,一路奔跑到她面前。
看到你没事,太好了。
一米八的稳重男人,抱着她的时候却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这几天的生死煎熬太艰难了。
宫忆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秦遥的怀抱里。
她看见,秦遥的脚上穿着一双军绿色的登山鞋。
他呢?她的嘴张了张。
谁?宫忆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有种很复杂很酸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