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一个星期后,郁菲收到了一张照片,那个说会一辈子只爱她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在夜店搂搂抱抱。
她也像大多数女人一样歇斯底里地质问过,得到的回应却是:逢场作戏,你干嘛这么较真?什么是逢场作戏?是跟人暧昧吗?她又不是不会。
一场场聚会在她的别墅里热闹地举行,这种私人派对总是会滋生出很多莫名其妙的暧昧,但她却对谁都提不起兴趣……倒是那个腼腆的男演员,让她慢慢有了些依赖和喜欢。
她是写剧本的,他是演员,两人凑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
一晃眼就是两年,他们慢慢地有了感情。
快生日了,男演员说要带她去海里看星星。
她数着日子期盼着,可是,真到了生日那天,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打电话没人接,发信息没人回!熬到晚上九点,她再次打了个电话给他。
这一回,电话通了,只是……里面传出来的是海曼的声音。
老婆,你想看的星星,我也可以摘到。
话音一落,房门被推开,海曼站在门口,白衬衣被染出一身的汗。
他拉着她的手,下了楼。
你干嘛?她想挣脱。
给你摘了星星。
他没有耐心等,索性抱着她离开了房间,把她固定在副驾,一脚油门踩下去,车绝尘远去。
昏暗的夜,柔软的沙滩泛着凉意,小小的LED灯像星星一样闪烁,一条铺着木条的桥延伸向海里。
生日快乐几个英文字十分醒目。
看到这一切的时候,郁菲泪如雨下。
她知道,这是他布置的。
她被带到了海下餐厅。
餐桌上,一个蛋糕非常醒目。
海曼把蛋糕插上蜡烛。
老婆,许愿。
郁菲绯红的眼睛瞪着他,他人呢?海曼低头含住郁菲的耳朵,不要在这个时候扫兴。
告诉我,他人呢!郁菲浑身在颤抖,喉咙里像藏着一枚尖锐又滚烫的针。
海曼说:今晚只看星星,不提别的。
他让郁菲在一张椅子前坐下。
这时的郁菲,才发现前方的玻璃有些不对劲。
那是一种内部藏有雕刻花纹的玻璃,玻璃后有人影。
她看不真切,但是,能从人影模糊的样子上感受到对方强烈的痛苦。
她感觉身体冰冷,像跳入冰窟一样冷。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海曼的手。
放了他!你放了他……海曼温柔地握着郁菲的手,蹲在她身边,像热恋的时候那样凝视着她。
等过了今天,我们重新开始。
郁菲眼里只剩下泪,她已经完全看不清海曼的脸了。
你放了他,我愿意……愿意跟你回去。
愿意做他合法婚姻程序之外的老婆,只要他把人放了。
海曼说:只要他活着,我就不会安心。
菲菲,我真的好爱你,你知不知道我好爱你,我犯了一个错,你也犯了一个错,我们把这些东西埋在海里,然后重新开始。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突然,一道红落在玻璃上,本来想张口说话的郁菲突然怔住了。
又是一道血……它们肆无忌惮地轻洒在玻璃上。
半月后,关于男演员去世的新闻才放出来。
没什么新意:抑郁症,自杀,遗言被家人发现,密不公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郁菲活在一种混沌里,除了酒是最好的朋友之外,她已经不见什么人了。
这时候的她,才恍惚想起来,她本来就是个喜欢清静的宅女,写着几个故事,打发漫长的岁月。
是什么催着她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她分明还记得刚和海曼在一起的时候,他抱着她,憧憬的未来是:有你在身边,一日三餐,我就知足了。
你喜欢孩子,我们就多生几个。
不要怕我养不起啊,我辛苦一点,养活你们几个还是没问题的。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多,丈夫又突然要求她恢复结婚手续。
他说,局势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不用担心任何威胁了。
郁菲没有反抗,只是布娃娃一般地任由他摆弄。
当天晚上,雷电轰隆,海曼像新婚一样热烈,一遍遍地说:老婆,我真的好爱你。
今夜,雷电依旧,郁菲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雨声不停,过分吵闹,让她脑海里全是一些残缺的画面。
对不起,我早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星星不会奔我而来。
如果可以,她希望回到初见他的那天,在邀请名单上,划掉他的名字。
一声雷电,突然让她惊醒。
她踩着赤脚跑出了房门,急匆匆地下了楼。
正厅,一盏灯下,海曼先生在喝酒。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
看到郁菲急匆匆而来的样子,便收了酒杯,起身要走。
你走什么?郁菲拦住他。
她脱下自己的衣服,你想要的不就是这点儿事吗?可以,你来。
躲在房间里的词萤雪看着眼前这一幕,又羞又疑惑,实在看不懂。
海曼把吊带拉好,你好好睡一觉,这两天我会很忙,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郁菲不放他走,把他逼到椅子上坐下。
海曼一坐下,郁菲就骑了上去,两手掐着他的脖子。
我问你,为什么!当初我叫你放了他,你为什么不住手?为什么?海曼沉默了很久也没有开口,他心里有答案。
他当时气血攻心,只想杀人。
而且,对他来说,杀一个人而已,不算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导致他和郁菲彻底决裂,像仇人一样地生活下去。
郁菲手上的力量渐渐虚了下去,只剩下呜咽的哭声,为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接受其他女人靠近你,就说明你不爱我。
既然不爱了,可不可以放过我?可不可以?海曼抓着郁菲的手,抱得很紧,像很害怕失去一样:我真的爱你,老婆。
他没法跟郁菲解释他这样的男人在有些时候逢场作戏的需要。
郁菲的手抓起了红酒杯,一声脆响,将它砸碎。
她把锋利的玻璃对准了脖子。
玻璃下,是微微起伏跳动的血管。
海曼,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可以放过我了?海曼用手挡下了玻璃,他的力道太大了,郁菲在他面前,就像个软绵绵的布娃娃。
红酒杯甩到一边的地上,成了残渣。
海曼踏着残渣走了。
他踩过的玻璃上,隐隐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