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萤雪心急得不行,索性主动引导起来。
先前不是说算账吗?我们好好算算。
词萤雪道。
在山里,我救了你,你怎么报答我?林木沉思了一阵,用无比严肃认真的语气说:我可以给你钱。
哈?词萤雪整个人都傻了。
给多少?不对,怎么还讨价还价上了?偏偏,林木是个别人敢问,他就敢回答的主:以后我赚的钱都可以给你,你管钱。
哈?这还没说我喜欢你,也还没到说嫁给我那一步,怎么就说到管钱了?还是一步一步来。
词萤雪抬手打断林木跳跃的话,你先别说钱的事,不然容易让人误会是我在讹你。
林木问:那你要我怎么报答?我怎样都可以。
这话……好容易让人误会。
词萤雪想了想说,你的真诚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你可以如实地告诉我,那天在山顶上,你想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我想说……林木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是刘星颜和刘业两个人。
雪雪,你外公的病房被人给堵了。
刘业说。
刘星颜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呛死:什么被堵了,能不能如实汇报军情?是上级领导带着人来找你外公了,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擅自使用升级土壤作为野生黄花梨木树桩的事。
词萤雪一拍脑门,又无奈又沮丧,想听一句我喜欢你就这么难吗?等词萤雪和林木走后,刘业冲刘星颜道:还好有你神助攻,不然林木就真的表白了。
刘星颜无奈地摇摇头,哥,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只要心里爱着对方,表白是随时都会发生的事。
你没看到吗?雪雪在跟林木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恨不得贴到他身上,爱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再看看林木,他眼里除了雪雪,还看见谁过?你啊,不要心存幻想了。
刘业白了她一眼:胳膊肘往外拐,放着雪雪这么好的嫂子不要,难道非要我去大街上给你薅一个去吗?刘星颜道:你呢,这么多年感情史丰富到泛滥,我已经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
雪雪和林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就别想着捣乱当搅屎棍了。
说谁搅屎棍呢?刘业教训起她来:哪有说自己的哥哥是搅屎棍的?我要是搅屎棍,那你这个当妹妹的是什么?茅坑里的石头?刘星颜满脸不高兴,你啊,少霍霍妙龄少女,多行善积德吧。
两兄妹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怼,谁也不把对方当好人。
词萤雪回到出租屋,有些心神不宁,不由自主地,脑海里全是林木。
他们一起上山,一起在海边拍黄昏,一起吃饭……满树的山桃花,满山的绿植,满街的南洋风味小吃,都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她知道林木的心意,可是,她就是很想他能亲自说出口,怎么就这么难?出神间,有人敲门。
莫非是外公回来了?打开门后,发现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外公,而是——林木。
林木有些紧张,我来拿温老师的东西。
林木担心温恒会被一群领导为难,所以想把所有关于土壤的资料都先整理好。
作为助理,他必须与温恒并肩作战。
词萤雪看到他焦头烂额的样子,却安慰说:不用太紧张,老头子他自己会处理好的。
林木道:科学无小事,任何一个流程说不清楚都有可能带来巨大的麻烦和恶劣的影响,我不希望温老师在临近退休的时候,还被问责。
词萤雪道:老头子一开始敢那么做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惩罚的准备。
虽然话这么说,但词萤雪还是把老爷子能用上的资料都递给了林木。
林木临走时,词萤雪突然叫住了他,林木……林木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词萤雪。
她沉默了,但那双水盈盈的眼睛却似乎把什么都说了。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你等我回来。
林木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
研究所的办公室里,温恒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的对面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的后面坐着八个面容严肃的学者。
此时的温恒像是参加毕业论文答辩的学生。
温恒早知道要经历这一场面,只是没想到,真到了这天的时候,自己会这么紧张。
还好试验成功了,要是失败了,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场面。
科学来不得半点马虎,这个我知道,所以我做研究向来是实事求是,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认真严谨。
温恒说完第一句,见有人想说话,没给对方这个机会,继续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根据实际情况来看,当时那棵黄花梨木树桩情况危急,如果不采用我研究的土壤,现在大家来崖州湾看到的就不是重焕生机的野生样本而是一堆干枯的木块了。
我知道这件事我不应该先斩后奏,但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当时研究所紧急更换过进口土壤,大家通过面前我递交的这些资料也能看出来,这些土壤只是表面输送了营养成分,根本不能改变局面。
有句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不是因为大将权重,不把圣旨当回事,而是实际情况可能超出了圣旨所能规定的范围。
这种情况下,如果只是一味地按照规矩办事,造成的损失才是前所未有的。
温恒见大家的脸色好了一些,继续说道:如今,样本的生长状态非常的理想,我的学生林木和陈万正在准备把从树桩样本上发芽的幼苗进行仿野生栽种。
我也在申请,看是否能够在树桩当年生长的森林里重新长出一模一样的。
这个实验要是成功了,我们甚至可以把这项研究灵活地运用到一些濒危植物的仿野生栽培中。
最后一句话,是在委婉地告诉在座的领导们,他的研究不仅成功而且很有深远意义,功大于过。
坐在最中央的一位戴着厚厚眼镜的老人对温恒道:我们需要讨论一下才能给您明确的回答。
温恒离开了房间,看到林木紧张又焦急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担心。
他们身后,房门开了,温恒又被叫了进去。
最年长的领导宣读了对温恒的惩罚,以警示为主。
会议结束,年长的领导走向温恒,不得不说,你的研究是非常成功的,专利也已经申请下来了,对整个植物学系统来说都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你当时电话里申请要将研究土壤运用到实践当中,被运用的对象还是具有非常重大意义的具有四百多年历史的野生黄花梨木。
稍有差池,谁都付不了这个责任。
所以,是我一口否定了这个冒险的做法。
温恒道:我知道您的担心,以及你们的为难。
我从事土壤的研究几十年了,一直都没有像样的成果。
没有优秀的成果在前作为参考,没有人敢把这么冒险的任务交给温恒,即便黄花梨木树桩已经到了生死一线。
领导说道:不止你啊,还有你那位叫林木的学生。
研究生毕业之后居然回到山里当护林员,多少有点儿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师生二人都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谁敢把那么大的事交到他们手里?不过,我的老师王玮金教授全力支持了您的研究,不然您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王玮金是重量级的领导,重大的项目研发都需要他开金口。
王老师带着我们一帮人,前前后后研究了很久,熬了好几个通宵,才终于弄清楚你的土壤对木桩样本是好还是坏。
其实,这几个月来,王老师和我们都一直在关注你们。
对护林员林木也有了更全面的认识,发现他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学生,不浮躁,不慌张,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和研究节奏。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您老啊,平时也不要完全沉浸在研究里,也要多注意身体。
领导心疼地打量着温恒:您瘦了很多。
送走一众领导,温恒才终于松了口气。
回到出租屋,词萤雪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
因为是做的是词萤雪拿手的川菜系,所以并没有翻车,色香味俱全。
温恒笑了,雪雪的直觉还是很厉害的,知道我不会有事。
词萤雪道:我一早就察觉到了,真要有大事,您的研究不会这么顺利。
有人保驾护航,所以一往无前。
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